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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日子过得很快,一天又一天,一个周末接着一个周末,2000年也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方梅不间断地能接到钱威威发来的信息,谈话的内容依然离不开工作与理想。对于他,她体会更多的是来自同学的关心和温暖,关乎爱情的词汇和他还没什么关系。

送走了炎热的夏季,迎来了秋高气爽的秋季。秋天,这是一个让人陶醉的季节,也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季节,像徐志摩“沪杭车中”中的秋天就颇有意境: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还有唐代的诗: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辉。浪漫的秋色带给人无限的向往。

在金色的秋天,方梅的公司要组织一次秋游活动,活动地点是在距离春海山庄不远的一处休闲场所,名字叫“秋雨苑”。一听这名字,就很令人向往!秋游的时间定在一个周六的上午,同春海山庄活动一样,此次活动仍然是由吴经理提议的,像王姐所说,公司领导层就小吴有新思想,总能想着组织一些室外活动。梅不愿错过公司任何的集体活动,加之又是出门放松心情,去感受浓浓秋意,当然要积极报名参加了。

说来,“秋雨苑”的修建完全是考虑到此处天然的秀美风光,比如:流水、怪石、鸟语、花香和清新无污染的空气,而打造后的秋雨苑是融合了纯朴与时尚两种元素。

一进公园的大门,首先看到的是大型的“秋雨游乐场”,它占全园的面积的一半,这里有专为孩子们建造的儿童乐园,还有为敢于冒险的朋友们打造的过山车等。绕过游乐场便进入到公园的休闲区域,一座座人物造型逼真的雕塑竖立其中,与热闹的游乐场形成了一静一动的完美组合。顺着小石子铺就的人行步道一直往前走,将看到一条条供游人休息的长廊,它们的设计体现具有地方文化特色。

别看它才建成三个多月,如今的“秋雨苑”已经成为广大市民和外地游客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上午10点左右,公司一行人顺利抵达了“秋雨苑”。

一下车,吴经理开始宣布活动安排:上午是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可以照一照相,欣赏一下园内的美景;12点左右,全体人员在园外的饭庄共进午餐;下午从1点半开始进入“秋雨游乐场”玩,这是今天活动的重头戏。

“活动的内容还算丰富吧!”曹萍听后对美莉说道。

梅和伙伴们开心地在园内游逛,兴致勃勃地,不过让人不放心的是,一直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好像将要有雨“光临”。

“这天怎么有点不对劲,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就阴了起来,不会下雨吧!”江依兰说。

“我看也有点像,昨天天气预报只说白天多云,夜间才有雨呢。”梅说。

是啊,谁也不希望让雨天来阻碍这愉快的“秋雨苑之旅”,但情况往往是越担心什么事,什么事就越会发生。

雨说来就来,没一会便从天空喷洒而下,“秋雨苑”一下子失去了它原本亮丽的颜色。

方梅一行人连忙往长廊的方向跑去,由于身处游园中心,离到达目的地尚有一段距离,在跑动过程中,吴经理等人加入到了他们的行列中。

梅的速度稍慢,有些落后,见状,吴经理降下速来,喊道:“方梅,快跟上来呀!”,她加快了速度,跟上了“队伍”。

到了长廊,大家在使劲地抖落身上的雨水,有的人在抱怨这突出其来的雨天。被雨水浇过的方梅连打了两个喷嚏,“方梅,怎么了?凉着了吧!”吴经理走上前问候。

“没,没事的。”

“还是多喝些热水才行,等中午吃饭时要些开水喝。唉,我还说呢,看我这活动安排的,没想到今天碰上雨了。”

吴经理的话真是暖人心,不仅说愣了梅,也把一旁的公司同事给听愣了,曹萍想:“为

什么吴经理对方梅这样关心呢?不就是着凉了吗,至于吗?”

她笑嘻嘻地走过去说:“吴经理,不是只有方梅一个人受凉,我们也被雨浇了,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们呀!”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跟着“提意见”:“对,对,曹萍说得对,我们也冻着了,也要喝开水!”“经理可不能偏心呀,只管一个人,我们怎么办?”

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好,等午饭时我为大家要一壶开水去。”

话一说完,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只有梅一个人傻傻地不知该做什么。

本以为是阵雨,可下了半小时了也不见停,只是由中到大雨转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并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没办法,不仅上午的活动被中途打断,连下午的“重头戏”也不得不被取消了,只有吃午饭一项活动可以照常进行,全体人员一起快乐地吃了顿午餐。

“秋雨苑”活动就这样在秋雨声中结束了,大家带着遗憾回到了市内,不过吴经理答应明年秋天一定会再来,以弥补这次缺憾。

是啊,本来挺好的一次秋雨苑之旅在雨中结束了,但躲雨时发生的小插曲又让方梅感觉不太寻常,她担心又要发生什么事,希望没什么吧。

周一,方梅像往常一样去单位上班,在新建大厦的门口,她碰到了业务部的何敏,主动打起招呼:“早!”。

以为能得到对方热情的回复,可小何并没有搭理她,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进入大厦后,何敏又像故意避开她似的,总让她找不到和敏说话的机会。

她寻思道:“我们也不是一个部门的,不会有什么矛盾啊,为什么不理我呢?她早上遇到不高兴的事了吧!”

公司在大厦的第20层,上下楼离不开电梯,可每天早上乘坐电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8:00-9:00是上班的高峰时间,所以常常出现有人挤不上电梯的情况。这不,何敏赶上了这次电梯,方梅慢了一步,上去后电梯就超载了,只好等下一轮电梯了。

不多一会,等候电梯的人又多了起来,同事也有陆续过来的,她与站在对面的他们笑了笑。终于挤上电梯了,她是倒数第三个上去的,被挤在了靠门的位置。

电梯在缓慢地运行中,后面的同事在小声地插嘁,她没想听是什么内容,但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禁有些紧张。

15楼到了,电梯内的人越来越少,梅与同事们能够面对面了。

“今天天气挺好的,一点风也没有。”她主动地说,并期待回应。

可原先低声闲谈的几位并没理会她,稍停顿片刻之后又继续絮语。

她感到尴尬极了,电梯一到20层,就快步走了出去。

工作开始了,行政办公室有这么个特点:王姐在办公室时,除了必要的打字声和电话声外,基本上是安静的,可要是王姐不在,那声音的分贝会提高很多。

刚刚王姐出门办事了,于是办公室里便有嬉笑声和聊天的声音参杂进来,方梅才不理会这些,做好自己的工作是正事。

“唉呀!糟了,电脑键盘打不出字来了!”方梅小声地呼叫着,在经过电脑重启等一系列操作过后,她还是无法正常操作键盘。

“怎么办?”她不知所措起来,“想起来了,李美莉的键盘也发生过类似问题,后来是她自己给修好的,问问她去。”

“美莉,过来帮我看一下电脑好吗?我的键盘打不出字来了。”方梅态度诚恳。

美莉迟疑了一下,一旁的曹萍接过话,轻飘飘地说:“有问题找美莉做什么啊?找吴经理去呗!他那么关心你,处处帮衬你,美莉哪够资格帮你呀!”

方梅知道这话里有话,绝不像似在开玩笑,再说,玩笑也没有这么开的。

见有人撑腰,美莉开口了:“是啊,我可能不会修,找吴经理帮忙肯定能成。”

方梅呆愣在那儿,心里甭提多难受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快速地回到了座位上。

“曹萍,我以前也帮过你忙,这次又不是来麻烦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她坐在位上生着闷气,同时意识到,为了迎合曹萍所做出的努力是没有用的。

“美莉,你和曹萍的关系是好,那也不能没有自己的头脑,遇到事就完全倒向曹萍那一边。”她越想越生气。

键盘出了问题,她无法继续工作,早晨的一幕重现脑中。

“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和我作对,难道全是因为上周六的‘秋雨苑之行’吗?唉,吴经理,吴经理,你的一言一行为什么总要引发风波?”她感到无奈、无奈、再无奈。

一刻钟过去了,她没能自己修好键盘,没办法,出去找工作人员帮忙吧!刚出办公室,却看到了吴经理,他正迎面走来,被这些事弄得,再见到他难免会不自然,“打声招呼快点过去吧!”可当他走近她时,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面朝正前方走了过去,表情也蛮严肃的,她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回到家后她感到身心俱疲,工作本身的辛苦不算多,更多的是来自于外界的人为因素。在这段时间里,为了工作上不出差错,每天小心翼翼地;为了和同事搞好关系,总是尽量地迎合每个人,好不容易初见成效,可一次带有遗憾的旅行又让她的努力前功尽弃了。

2000年年末。

正荣公司要举行年终大会了,一来是表彰公司的先进员工,二来是全体人员每年一次的大聚会,包括聚餐和文艺节目表演,为此,公司的上上下下开始忙活起来。

王姐在宣读公司领导层的意见:“优秀员工的评选标准是工作勤奋、努力、上进、关心集体,上下班从不迟到和早退,时刻为公司的利益着想。那些为公司的发展做出过突出贡献的员工也在评选范围内。评选方法是:先在各个部门内进行初选,采用无记名投票,票数最高的员工可当选为该部门的优秀员工,之后各部门把名单上报给人事部,由人事部交由公司领导进行审核决定优秀员工的人选,并在年终的表彰大会上公布名单。”

通知一念完,就开始有交头接耳的声音传出,大家在讨论究竟谁能成为优秀员工。

“现在每人拿出一张纸来,把你认为行政办公室里有资格当选的人的名字写上去,写好后把名单交给我。大家不要着急,综合考虑一下,一定要考虑好了,开始吧!”

每个人都在拿着笔思量着。

方梅在一个一个地筛选:“曹萍行吗?肯定不行;李美莉呢?也不行;郑燕蓉呢?不合适;江依兰呢?”她的脑中立即呈现出了依兰平时的表现,“嗯,江依兰还算可以,工作挺努力的,好像没对自己说过什么冷言冷语,好吧,就选江依兰了。”于是字迹工整地写上了江依兰的名字。

曹萍,李美莉,郑燕蓉,江依兰……也写下了各自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票数统计出来了,王姐将要公布票选结果了,她清了清嗓子,说:“经过行政办公室全体人员的无记名投票,获得最高票的那个人是曹萍,那么,我们部门的优秀员工就是曹萍。”

话音刚落,曹萍马上站起身来,拱着双手,朝向大家,激动地说:“多谢各位的支持,谢谢!”

王姐笑着说:“曹萍啊,你可是大家投票选出来的,今后可要加把劲!不要让大家失望哦!”

“不会失望的,不会失望的。”一说完,便嘿嘿一笑。

投票结果出来后,曹萍那精神头可足了,还答应中午请大家出去吃饭。见到她那股兴奋劲,方梅的心里才不服气呢,“曹萍怎么够资格成为优秀员工?表现很一般,不是说一般,简单是太差了,不就是有几个人和她关系好吗?说不定有一票是她自己投自己吧!”方梅觉得这样的投票方式不合理,根本体现不出公正来。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曹萍准备和大伙一起出去吃饭,她要请各位好好吃上一顿,方梅不愿意去,因碍于情面,也勉强答应一同去了。

正准备出门,王姐进来了,走到曹萍的面前,把她叫了出去。

李美莉小声说:“喂,你们说,王姐这个时间找曹萍做什么?不会有什么变动吧!”

郑燕蓉问:“什么变动?难不成优秀员工要换人?”

江依兰也参与了进来:“怎么可能?你们别乱猜了!”

方梅没有吱声,她也不相信李美莉和郑燕蓉所说的。

五分钟后,曹萍回来了,两眼全是怒气,气势汹汹地直奔方梅而来。

方梅愣愣地看着她。

“方梅,你太卑鄙了!”曹萍的口气相当冲。

“怎么了?萍萍,发生什么事了?”她吓得身体直往后退。

萍转过身,朝向愣在那里的其他人,说:“你们知道王姐找我什么事吗?告诉你们吧,我当优秀员工的事泡汤了!公司领导不同意!他们认为方梅才合适。你们说,这事能不让我生气吗?早知道是这样,还投什么票啊?直接选她不就行了吗?害得我空欢喜一场!我还想请大家吃饭呢,真是个笑话!这样的笑话竟然发生在了我身上!”

事情的原委弄清楚了,大家也不知道该怎样劝慰曹萍,简单说了“别生气了”就散开了。

只有方梅站在原地没有动,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了,虽然对评选结果不认可,但她绝没有能耐去改变结果,还能把人选换成了她自己?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曹萍。本来一次好好的票选,最后竟变成了萍与梅的争夺大战。

曹萍气哼哼地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留有方梅一个人,她没有什么心思吃午饭了,委屈地坐在办公桌前,她才不稀罕以这样的方式当什么优秀员工,越想心越酸,眼泪随之叭嗒叭嗒地掉了下来,弄湿了桌上的稿纸。

王姐进来了,见到了独自一人的梅,亲切地说:“方梅,吃完饭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当上优秀员工了。领导一致认为你比曹萍更合适,就拿掉了她的名额,这可是领导对你的信任,你高不高兴啊?”

她强打精神,微笑地说:“我高兴。”

新千年的所有期盼、快乐和伤感即将进入尾声。

在这一年的中秋节,方梅邀请了不能回家过节的晓文来家吃了顿饭。席间,当说到找对象这件事时,文对梅的父母说:“我们班有个男同学对方梅挺好的。”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哪个单位工作?”

文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只是有这样的感觉。”她瞅了眼方梅。

方梅连说:“晓文,这个人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我接过一个男同学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他。”

“妈,不是他,你就别猜了,晓文跟你开玩笑呢。”

这下可好,打那以后,方梅时不时地被父母问起“那位男同学是谁?”对于这件事,她有些埋怨晓文:“真不应该在我父母面前说这事,也许是出于好心,但这样的事怎么能随便说呢!”其实,她倒更希望晓文指的“那个人”是杜俊成,但她知道肯定不是。

离职三个月后,晴爽找到了工作,这大大出乎她本人的预期,以为自己要待业很长一段时间。虽说只是个小公司的文员,但她已经很满足目前的状态。

晴爽告诉方梅,找到这个工作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没有靠任何亲戚的帮忙。她说,自己也积累了不少工作经验,没有必要再求别人了,自身的能力要是提高了,也就不用总提心吊胆地怕被裁掉了。

听到这些,方梅有一些自责,正是她的加入才导致晴爽丢掉了工作。

但得到的回复是:“现在我还感谢公司的决定呢,不然怎么知道要努力!要上进!为了能在社会上站住脚,我正在学习成人大专课程,考出一个文凭来,没有文凭可是不行的。”

晴爽的表现让方梅很佩服,很感动,也生出感慨:人在任何时候努力都不算晚,只要把握住机会,把握住自己,同样能享受到没曾拥有过的丰厚的果实。

正荣公司的2000年年度大会正式开始了。

整个大会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公司领导作年度总结性发言。第二部分是优秀员工的颁奖仪式。第三部分是文艺演出,采用的是喜欢唱歌和表演的员工主动报名的方式。

尽管方梅的当选没有得到曹萍等人的支持,但她还是站到了领奖台上,心底的滋味是甜中带点苦,有些说不清楚。

领导们上台准备给优秀员工颁奖了,吴经理也在其中。

方梅站在一排领奖人的最边上,吴经理正好为她旁边的人颁发获奖证书。证书颁发完毕后,吴转向她,说:“方梅,继续努力!”

“谢谢。”她认真的回答。

方梅的获奖评语为:该员工能够恪守工作职责,较好地完成本职工作,希望再创佳绩。

领完奖后,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荣誉,不管之前受过什么委屈,现在的自己还是受到认可的,但她知道此时的成绩已经是过去式了,未来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公司的年度大会在全体人员的“明天会更好”的歌声中结束了,“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这个夜晚,对于方梅来说将是一个不眠之夜,理想,梦想,追求,感动,好多来不及思考的事情,都待她去慢慢梳理和整理,这些都将留到一个崭新的年份—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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