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中,无生还者。
满天黄沙和死亡气息,偶尔会感受到来自黄沙之下的威胁一般的震动。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沙之帝王已经苏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万年?十万年?阿兹尔只依稀记得那是个奴隶社会,他曾是个刚刚登基的王。如果没出那样的意外,他或许会成为具有历史性的一位国君,因为他原本打算终结那罪恶的奴隶制。
那个制度,确实罪恶深重。不仅剥夺了他的一切,而且让他的好友成了他毕生的敌人。听前些日子来恕瑞玛差点死去的索姆说,在终结山脉以南的大片地区,都有过一个人的足迹——或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那只是一团分开了手和脑袋的、浑身都是符石碎片和奥术能量的生物体。它号称“飞升者”,并行走在各个没有城邦管辖的地方。
“飞升者”这或许对于阿兹尔来说,是个足够敏感的字眼。但还不够引起他的高度注意。但索姆又开合着他那半边由沙子构成的下颚,说:有人传它的名字叫“泽拉斯”。
阿兹尔自认为是世间唯一的飞升者,所以他清楚这有多难。灵魂在虚空中飘荡,在受到虚空之物的攻击时又受到太阳的保护,于是他在夹在希望和绝望、仇恨和感激的折磨中度过了上万年,今日归来,物是人非。
那么那所谓的飞升者定然只是谣传。飞升是属于恕瑞玛的秘典,恕瑞玛历史上从未出现过飞升成功的例子。他是唯一的,也是空前绝后的。因为在他之后,恕瑞玛已经变成了漫天黄沙。
但如果这个人叫“泽拉斯”就另当别论了。
“高贵的骑士,索姆。”他传唤道。
他坐在沙子制成的金宝座上,手持镶嵌有蓝宝石的沙之手杖。他感受着辉煌,却又渴望着真正的辉煌。
索姆身穿沙之盔甲,不过他残存着人的灵智。他现在身为一方沙军的司令,拥有无上的权利,但他知道,必须在此人面前下跪。所以他跪下了,低下了数个月来高傲的头颅,心服诚服。坐在沙之城堡中的沙之王座上的沙之帝王,举手投足间就给予了他一支军队,以及尚还为人时难以企及的权力,同样,他也可以在顷刻间让这一切都变成南柯一梦。
他跪着,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尊敬的腔调,宛如在服侍至高无上的君王,“谨遵王命。”
阿兹尔给予了索姆骑士三道命令,一是查清“泽拉斯”的底细,他或许会成为阿兹尔的宏图伟业上最致命的一个阻碍;二是呈上一幅万年后今天的恕瑞玛周边的地图。索姆曾是一位资深的探险家,他询问是否需要整个瓦罗兰大陆的地图,阿兹尔摇了摇头。先征服一片领地,阿兹尔说,然后再把目光伸向远方。
第三件事,是关于索姆自己的。阿兹尔想要通过索姆自身来了解这个世界,他要求索姆每天回忆曾经他做过的每件事,每个想做的事,喜欢过什么样的女人,憧憬过什么样的职业。从一个人就可以看到整个世界,这是阿兹尔古老的智慧告诉他的。
“谨遵王命!”索姆骑士再一次声明自己的忠诚。
探险家,索姆。阿兹尔心中默念这个人的名字,索姆是几个月前他刚飞升归来时从自己的沙兵枪下救回来的人,他不仅救了索姆,还让其成了骑士,统领一方沙军。索姆现在是万“人”之上的权力者了,他与那些木讷的沙兵最大的不同点并非是他懂得恭敬主上,或者能够思考讲话,阿兹尔看中的,是他的记忆。
阿兹尔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太久了,久得似乎这个世界都不再记得他。他曾是沙漠中富国的国君,记得吗?他曾说为了挚友而做出胆大的变革,而当他真正想要废除那罪恶的制度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晚了。那或许是一场误会,阿兹尔常常揣测,或者说希望,或许只是挚友之间没能沟通好,所以泽拉斯会如此背叛他。
但背叛者,终归是背叛者。
阿兹尔如今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力量,他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甚至一个国家。泽拉斯只是飞升的失败品,带着一团奥术能量四处飘荡罢了。泽拉斯在这个世界上飘荡了上万年,对阿兹尔的怨念一定越积越深,他将会成为阿兹尔称王道路上一个显眼的阻拦。阿兹尔必须了结他,不管是为了曾经的恩怨,还是如今的目标。
就像索姆骑士这样的人,他可以多加收集。他们每个人都可以给自己展现这个世界的一个面。通过不同的人去看世界,阿紫而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在自己眼中变得透明无比。他举起了权杖,沙之军团从地下涌出,一个个威风凛凛,鲜红的披风在风沙中飘荡。他们是人,也不是人,他们不会疼痛,不会死亡,不会流血,阿兹尔可以无限地驱使他们,直到这个世界再无敌对的目光。
恕瑞玛,沉寂太久啦。
阿兹尔用力地挥舞权杖,似乎整个恕瑞玛沙漠都颤抖起来。周边的土著居民敏感地抬起了头,脸上一阵震惊过后,各个都面露痛苦之色。
他们看到了,满天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