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尘大师圆寂的消息就是在第一场雪后毫无征兆的传来了,唐嬷嬷把这个消息告诉禇灵韵时,禇灵韵正在书房写字。
禇灵韵不喜在书房里烧炭火,所以书房很冷清,唐嬷嬷打开门进来时,还是有一阵冷风袭来,禇灵韵的笔尖仿佛墨水都已经冻住了。
悟尘大师因为是禅界的翘首,所以他亡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彭城,以及彭城以外更远的地方。
唐嬷嬷从来都是很稳重,为何今日这般鲁莽?
唐嬷嬷直直的看着禇灵韵,无力道“悟尘大师,圆寂了”
禇灵韵的笔尖一抖,一团浓墨坏了整篇文章,稍顿了一下,淡淡道,“我知道了”
唐嬷嬷问道“大师于小姐非常人,小姐要不要去祭奠一番”
禇灵韵并未抬头,仍然埋头写字,道“大师坐化,是大喜,又何须去扰了大师的清净?”
仍然在写自己的字,只是笔尖越来越快,字越来越乱。
坚持把文章写完,禇灵韵大呼一口气,看到唐嬷嬷仍然站在身边,遂道“嬷嬷知道一生一卦,自然有人也知道。大师名满天下,现在大师坐化,自然有人想要知道大师为谁解了卦,我不想去”
唐嬷嬷看到禇灵韵今天写字明显失常,不似往日淡然,遂道“还是姑娘思虑周到,姑娘也别难过”
“我不难过,大师死得其所,何悲之有?”,禇灵韵依旧在练字,唐嬷嬷悄然退下。
禇灵韵心想到,大师果然去了,原来是真的吗?还是大师说的巧合?
如果晚一点遇见自己,是不是可以晚点化去?自己从来不信这些,但是大师真的死了,在解签后不久。
禇灵韵把大师拿给她的包袱打开,里面是几件常衣,一封信,说道把衣服与自己的妻子合葬。
禇灵韵愣了愣,大师还记挂着自己未出家时的发妻,便是此生不能相伴,还要把自己的衣冠冢与妻子合葬,这是何等深情!若是大师的妻子没有故去,大师不会去出家吧!
当晚禇灵韵睡不着,穿着素衣裹着月白狐皮披风站在庭院里,任风雪吹着自己,站得挺直。
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大师对自己多有帮助,自己却不敢去见他,真是窝囊!
就在禇灵韵自责难受的时候,墙边飞来了一个石子,直直的打在自己的脚边的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禇灵韵转身向墙边望去,不认真看看不出墙上匍匐着一个人在那里,白色的袍子与雪融城了一片。
那人向禇灵韵招手,禇灵韵心下怀疑,并不敢就这样走过去,那人又连忙从墙上跳下来了,并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禇灵韵一愣,这个人翻墙的动作怎么这么熟悉?
心想,便走过去了,看到在墙角的那个人原来就是那日在普陀寺里救的人,吴王世子,孙湜。
孙湜道“我要去普陀寺,你要不要一起去?”
禇灵韵没有犹豫,道“我先去告知嬷嬷一声,等我”
说罢就回房里告知了唐嬷嬷,唐嬷嬷心下担忧,道“吴王世子,可信否?”
禇灵韵只简单说来一字,“可”,便出门去了。
嬷嬷也无法,禇灵韵实在是太有自己的主意了,自己能做的只有帮她善后的。
禇灵韵又回到了原地,看到孙湜仍然以原来的姿势挺直的站在那里。
见到她来后,“会翻墙不?”
禇灵韵投去鄙视的眼神,孙湜理解,便道“看着我”
看着你?干嘛?
孙湜爬上墙边的树子,一脚就跨到墙上去了,禇灵韵忽的觉得他的脚好长,自己身量较同龄人是长得,但是也只高到了他的肩上,怎的跨过去?
禇灵韵虽觉得有些困难,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也爬上了那树上,想要跨过去,却发现自己腿短,并且有可能发出声音!
然后孙湜在禇灵韵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禇灵韵抱过来了!
抱过去了!
好在禇灵韵这个人特别淡定,也没有说什么,配合着他一起翻到外面后,两人就立马分开了,两人都是淡定的人,又互相配合着逃出禇府。
孙湜怎么带禇灵韵出去的禇灵韵记得一清二楚,决心下次回来一定将禇府的这些弊端去掉。
两人顺利的出了禇府,一点障碍都没有,从这里禇灵韵知道了禇府的戒备有多松懈了,也知道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禇府不远处有两匹马,孙湜将其中的一匹给了禇灵韵,发现她没有上马。
“你不会骑马?”
“不会”……
然后禇灵韵就被孙湜搀扶着上了自己的白马,禇灵韵下意识的扶住了孙湜的腰,孙湜一把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道“抱紧点,会有点颠簸”
孙湜挥挥马鞭,马儿就飞快的跑去了,两个穿着白色披风的人骑着一匹白马往普陀寺去了。
寒风吹着脸面,雪花在漫天的下,马儿在飞奔。
禇灵韵也不觉得冷,孙湜这个人周身很温暖的,因为马儿跑得太快,禇灵韵又是第一次骑马,所以只能用力的抱住了孙湜。
孙湜感觉到后面那个小女孩抱自己太紧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得忍者迎面的冷风,还得撑住后面给的压力。
稍会禇灵韵问“你的另一匹马怎么办?”
“那是小顺子的马,他会骑回去的”
禇灵韵觉得有种被骗了的感觉,而此时禇府的侧门墙外,小顺子嘀咕道“少爷有了喜欢的人就不管自己了,连自己的马儿都不护了”
偷偷去了院里,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拜别大师,两人都是在院里行礼。
大师眉目仁慈,仿佛睡去了般,在大殿里接受众僧的诵别。
两人行礼后并肩站在雪地里,禇灵韵觉得自己真的无能!心下责备自己,理智却知道自己是不能去的。
孙湜陪着禇灵韵站了一刻钟后,看到她依旧倔强而挺直的站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又一会过去了,禇灵韵依旧这样站着,孙湜道“你这么做,只是委屈了自己,为难了他人,大师现在的安然的离去,已是愿了,你,别太为难自己了”
孙湜家中没有女孩子,从小到大更是没有接触过别人家的孩子,家中也没有人教导怎么和女孩子相处,只得这样劝着,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自己主动去找她,是因为她定然不便来这里,去寻她来这里,是为了报恩,报大师恩,她的恩。
禇灵韵微微动容,再次施礼转身便走了。两人又翻墙,现在禇灵韵是比较熟悉怎么翻墙了,就是配合着他带着自己一起飞出去。
到了上马的时候,禇灵韵也是非常淡定的上马,抱住孙湜,两人一骑回去。
孙湜浅笑,原来女孩子都是这么好哄的呀!
这个女孩子当年要修建灵渠的时候也是这么倔强的吗?她收拾恶官恶霸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的?真是个倔强又乖巧的丫头!
禇灵韵回到禇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丑时,但因为有唐嬷嬷在,一切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唐嬷嬷看到禇灵韵安全归来,半颗心终于放进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