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则景自打逛街回来,便累瘫在了床上,他不造禇灵韵竟是这般能走的人。
得知禇灵韵的秘方,下定决心狠心修炼一番,这是后话不提。
四月中旬,已经是夏初了,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禇灵韵依旧坚持锻炼,现在她已经在自己原先跑的基础上加了两圈,五禽戏照旧不便。
第二日禇则景便去书院去了,竹音来报时附带了另一个消息,说是禇府隔壁的院子里今日新住了一家人,带的竟是怡红院的头牌花魁娘子。
禇灵韵现在只觉得他有钱,因为现在禇灵韵没有固定资产啊!
她母亲的嫁妆在国公夫人大周氏手里,她自己每月存的月钱与年节的打赏已经使得差不多了,现下已经十一岁的禇灵韵急需钱使啊!
不说别的,昨日在书店买的几本书都花光了自己一小半私房钱,所以现在正在想法子怎么挣钱。
虽说褚家未曾亏待过禇灵韵,况且三夫人一家又厚待禇灵韵,但打赏下人,买些私物都是得自己掏包的,禇灵韵过得比较拮据。
想了一会儿,遂召了张嬷嬷来,问道“我母亲离世前可有交代您什么事”,张嬷嬷看了周围的金音石音竹音丝音一眼。
禇灵韵道“无碍,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
张嬷嬷有些为难道“小姐,不是信不过,而是真的没有”
众人原以为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原来是没有怕禇灵韵脸上不好看,只可惜禇灵韵刚好是个脸皮比较厚的人,这样的事他是不会太在意的。
遂道“也罢,母亲都未见过我,也不会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张嬷嬷脸上听到后眼里闪过了一抹深深的悲伤,把脸垂下,不欲让大家看出她的情绪变化,禇灵韵不再多问,张嬷嬷退下不说。
晚上唐嬷嬷值夜,又给禇灵韵讲了当年逐鹿之战的故事,说道只有合纵才更有力量抗敌,要学会团结他人。
禇灵韵知道嬷嬷想要她意识跟着主流走,便也不与嬷嬷争辩后来逐鹿之战后皇帝与炎帝之间的斗争。
只是认真的听着,禇灵韵已经渐渐能感觉到唐嬷嬷想要把她引导到某个方向去了。
她想,那个方向太拥挤,虽然会过得入世人的眼与俗,但她不想这样断章取义,她想活得明白。
唐嬷嬷也明白了禇灵韵有自己的思虑,也不是常谈这样的话题,只是不日便穿插在其中。
但禇灵韵太过机敏,这规律她早有察觉,不说,是等待时机,也是给对方机会。
张嬷嬷与唐嬷嬷交换值夜,禇灵韵的四个大丫头也是交换值夜的。
禇灵韵抛出那个话题之后张嬷嬷终日不安,屋中的众丫头也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息,气氛都有些低沉,终于在第二夜值日的时候,吐珠子般的把禇灵韵母亲临终时给的交代的都交给了禇灵韵。
“白玉珏,可是这块”,禇灵韵从枕边拿出一块刻凤的玉珏。
张嬷嬷点头称是,“这便是老夫人给小姐的陪嫁,后来小姐又把它给了您”、
张嬷嬷称呼禇灵韵母亲为小姐,现在伺候禇灵韵,也称为小姐,只是大家都明白,此小姐与彼小姐。
“这么说来,我娘当时不知道答应了我太爷爷何事,太爷爷决定保我一命吗”,张嬷嬷心中禇灵韵便是中心骨,忙点头说是。
泪流满面道“一直不敢告诉小姐,就是怕小姐做傻事,小姐莫要多想,你要为了小姐,为了自己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不会多想的,嬷嬷放心”
“小姐知道便好,也不枉小姐的付出了,杨家也有后了”,
谁知道此时禇灵韵忽然大变脸,肃正道“嬷嬷,我敬重感恩您抚育我长成,却也不得不告诫您,不可再胡言乱语,
我是褚家嫡长女,不是什么逆臣后代”,
张嬷嬷愣了一刻,又沉默垂泪,道“老奴失言,请小姐责罚”
禇灵韵方道“二十九是母亲的生辰,你帮母亲抄二十遍金刚经吧,抄好之后拿过来给我”
张嬷重提旧伤疤,并且得不到认同安慰,这是一件悲伤的事,张嬷嬷应是垂目,不见她的表情,但可想而知现在是什么表情。
禇灵韵缓道“您先下去休息把,让石音进来值夜吧”,张嬷嬷依命退下。
石音木讷,虽说是在一边陪伴,她不说话,在努力的做鞋垫。
说是要给自己攒嫁妆,其实大家都明白,石音身体较为强壮,在禇灵韵身边担当半个男子汉的职责,所以鞋子烂的很快。
禇灵韵靠在床上,想着刚刚张嬷嬷说过的事,手里抚摸着玉珏。
她的母亲,到底用什么与太爷爷交换她的平安?那封信,内容是什么?
太爷爷对禇灵韵的态度一直令禇灵韵感到奇怪,冷漠又夹杂着一份怨恨,禇灵韵能清楚的看到老太爷看她时面上一闪而过的怨愤。
即使老太爷隐藏得很好,但向来很在意老太爷的情绪的禇灵韵依旧能把老太爷的这些小九九抓住了。
原来是因为她的存在是一种交易吗?若是这个交易从来都让老太爷感到怨愤,那么为何又要接下这份交易?
不,她自己清楚禇老太爷是什么样的人,这样让人糟心的交易,老太爷不会接受的。
那么,便是这份交易的结果让老太爷不满意了。
想到这里,禇灵韵不禁苦笑起来,这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这是很无奈的事实,她确实是交易后才能生存下来的。
苦笑后,泪流满面,原来,她不够坚强!
石音看见禇灵韵流泪,不知道怎么安慰,左右不是,便去取了湿帕子过来给禇灵韵敷眼睛,道“小姐别哭了,明天眼睛肿了,不能吃鱼了”
禇灵韵听到丫头的话,顿时哭笑不得,破涕为笑,道“就你实心,只记得吃的,不过你很好,明天赏你两条鱼”,石音欢乐应下
禇灵韵哭过之后心情便好了,还不够强大,远远不够。
但她有一个优点,便是天大事大,养生最大,便安稳的睡去了,一夜无梦。
第二日,禇灵韵静坐书房抄经练字完毕后,吩咐身边研磨的丝音去把竹音叫过来,稍会竹音到了,丝音便出去等候。
禇灵韵认真的看着竹音,问“昨晚有什么动静”,
竹音恭谨道“昨日我按照小姐的吩咐,在暗处盯着,看到金音姐姐在窗下听您与张嬷嬷的对话。
张嬷嬷出去后,金音姐姐也走了,奴婢一路跟着,发现金音姐姐去了老太爷院子。
老太爷院子布置严密,奴婢无能,不知道金音姐姐去找谁了”,说罢垂眸。
禇灵韵道“你能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下去吧,昨日累了一夜,好好休息”
这样的消息不出禇灵韵的预料,原来金音与唐嬷嬷值夜的夜晚。
唐嬷嬷都会说正性的文章,都会教导禇灵韵礼义廉耻、恭敬孝顺之类的道理,很明显想把在太爷爷眼中已经长歪的禇灵韵给摆正。
遗憾的是,这件事别的孩子也许有可能,但禇灵韵怎么可能呢?
已经冰冻多年的心,已经认定了的观念,现在禇灵韵已经有自己的思想,怎么摆正呢?
禇灵韵一早便知道了金音与唐嬷嬷之间存在一些特殊的联系,但并不清楚这是谁安排的,她们之间又有什么共牵连,直到前日刻意当着几人的面问张嬷嬷关于母亲。
终于有人心急了,所以马脚便漏出来了,禇灵韵虽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但是被自己的家人这样防着窥视着,终究是让自己难过又气愤的事!
禇灵韵知道了这些,便召了唐嬷嬷并金音到房中,命其他人退下,只余三人在静谧的屋中。
空气仿佛静止,呼吸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禇灵韵在喝茶,唐嬷嬷并金音半坐在矮凳上。
禇灵韵并没有过多摆弄这种气氛,开口直道“金音姐姐自幼伴我长大,我自问从未对你有半分亏待,还望姐姐如实告诉我昨夜是怎么一回事”,
金音并没有乱了神,跪下道“奴婢不知道小姐说的是什么事,昨夜不是奴婢值夜,便早早睡去了”
禇灵韵看着金音“莫要欺我年少,我今日能把你和唐嬷嬷叫到这里,说的是什么你自己明白,说不说由你,反正我已经知道了你与东院的关系,我只是在给我自己找个放你的理由而已”
话到这里,禇灵韵便不再看金音,唐嬷嬷不是禇府奴婢,自然还是坐着。
但她看向禇灵韵的目光比往日的清明,金音能做老太爷的密探,自然是聪明的人。
既然知道禇灵韵已经知道了她与老太爷的关系,便也不再狡辩。
深深磕了一个头,伏地深道“小姐,奴婢对不起您”
禇灵韵自然知道金音对她感情的真假,金音比她大七岁,自小便照顾她,两人之间感情还是有的,所以才是秘密问了。
禇灵韵认真道“可能相告”,目光无比平静。
金音一愣,但她知道禇灵韵问什么便是什么,现在她还能记着主仆相伴之情,金音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哽咽道“奴婢不能”,禇灵韵颔首,表示理解。
把身边的盒子拿来,正放着金音的卖身契并几两碎银一张银票,递给金音,道“出府去吧,以后你与我府再无关系”
“奴婢对不起小姐”金音双手接过,伏地大哭,又给禇灵韵磕了三个头方抹泪离去。
唐嬷嬷始终不语,看到禇灵韵处置了这件事方缓道“你还是太仁慈”,
禇灵韵面不改色道“她自幼伴我成长,其中诸多曲折都是她帮着化解,这当是报了这份情”
唐嬷嬷道“这是她应该的”
禇灵韵挑眉“嬷嬷未经过我经过的事,怎可如此轻下定论!”
唐嬷嬷笑“你想着你不处理让老太爷来处理,我说是不是”
禇灵韵正色道“在嬷嬷眼中我竟然是这种人么?那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遂要请唐嬷嬷出去。
唐嬷嬷道“小姐就不好奇我与老太爷有什么交易吗”,
禇灵韵听到交易,眼神一暗,又缓过,还是不够坚强,缓缓道“我好奇嬷嬷就说吗?”
唐嬷嬷正色道“我又不是他的爪牙,为何要听他的?我是他聘请来拨正你思想的,仅此而已”,
禇灵韵用疑问的眼神看了唐嬷嬷一眼“想不到你还挺机敏的,能发现金音”,禇灵韵听到这里更加疑惑。
唐嬷嬷又道“我早就发现了金音与老太爷的关系,所以才会在她值夜的晚上这么说道,但你能否发现的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所幸你没有让我失望”
说罢看着禇灵韵,起身认真道“也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作我真正的徒弟”,
禇灵韵是很聪明的人,听到这里便真正明白了,原来这几年唐嬷嬷是在应付差事,借着禇灵韵被监控的事考验禇灵韵。
虽然这样被人当棋子感觉很不好,但禇灵韵清楚的知道唐嬷嬷的能力,也知道自己想要这样的助力。
禇灵韵毫不犹豫的对唐嬷嬷行了拜师礼,两人又续了话不提。
这边金音回来带了一些自己的衣物,一个人默默的从角门走了,出了禇府的角门,金音不知道往何处归去。
她本就是孤儿,被禇老太爷养大,训练为在禇灵韵身边的密线,乃是为报恩!
现在也不能再回到禇府去,也不知道该去向何处。
恍恍惚惚走在路上,竟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忽然后面一个黑袋子过来,金音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