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栓回到李家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他比离开的时候更加瘦,每天大量的劳动力使这个年轻人有了沧桑感,李栓几个月的工钱也就不到五六百文而已,这还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活得来的。
李栓在离靠山屯六七十里地的青元县城干活,靠给人家干重活为生,有时几天都接不到活,吃饭都成问题,李栓能存下五六百文很不容易。
李栓自然不会忘记给自家孩子带东西,在干活的人家那里买了些陈年的细粮,所谓的细粮也就是白面,虽是细粮但也有些发黄了,这也十分难得了,要知道李家一年也吃不上几回细粮,春夏两季一般都是野菜粥,干粮是黑面或者豆面做成的窝头,秋冬两季则是红薯粥,每天就着咸菜,每人吃个半饱。
李小米和二宝的口粮从一开始的细粮渐渐转变成粗粮,时不时有一个的蛋羹也没了,李家的光孩子就有很多,白氏就有三个,大房的又有三个,再加上二房新生的女娃,不算二房的她还太小,剩下的六个一个比一个能吃,刚八个月多月的李小米更是喂多少吃多少,另外几个稍大的都处在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阶段。
李家所居住的靠山屯粮食虽不多但却不太缺少荤腥,靠着连绵不绝的大山,自然少不了野物,几乎每家每户都会一些套兔子野鸡的手艺,有些艺高人胆大的猎到大型的野物也是有的,每到一些小的野物大量繁殖时,靠山屯的村民成群结队的进山打猎,抓来的猎物多数都被卖到了县城,偶尔也会尝尝荤腥,靠山屯的人很少有像李栓那样冬季出门做工的,活少人多不说,很难挣到钱,往往都是脱一层皮。
白氏在李小米跟前念叨最多的就是女孩子不能吃得太多,饭也不肯多喂,每天给她吃个半饱也就停下了,看着她眼巴巴望着饭碗的眼神,也会忍不住多喂几勺,喂完了就又后悔了怕她将来长成个大老粗,嫁不出去了。
李小米对白氏的想法撇撇嘴,暗道自己的饭量只会越长越大,对于嫁不嫁的出去,李小米的表情淡淡的,她也不是没结过婚,末世没来之前她就结婚了,结果没多久末世就来了,家人,老公,一个个的都死了,提起这些她也不再有伤心的感觉,曾经的李晨语早已为她们报了仇,李小米脸上渐渐浮出笑容,笑的有些残忍。
一转眼便到了年三十,除非很穷的人家,别的家家户户都是有鱼有肉,李家也不例外盘子碗铺满了一桌子,香气扑鼻,孩子们早就围在了桌子边偷吃,不知道被撵了多少回了,愣是没一个人走。
李小米的小姑李青青抱着她也围在桌子旁,嘴里不住念叨着桌上的菜名“这个是腊肉作的,是炖腊肉,里边还放了野菜粉条,特别香,”手又指向另一个“这个是鱼,这个不太好吃,味儿太腥了,你奶奶说过年必须的有这个,这叫年年有余,”嘴里又解释着从白氏哪儿学来的话,李小米嘴里的口水早在闻见肉味儿时就四处弥漫,听了李青青的话更是口水横流,衣襟前都有些湿润。
小孩一般五个月就会长牙齿,李小米比一般小孩子快,刚四个月时就开始长牙齿了,流口水是李小米这几个月最常见的,李青青对李小米的口水早已见怪不怪,随手拿出帕子说道“又想吃肉啦?今天你奶奶特地给你和二宝做了肉糊糊,让你吃上一大碗,小米高不高兴啊”,一边说一边摇晃着李小米问道,李小米被她摇晃的左右摇摆,也还没离开盯着饭桌的目光。
她早就吃够了野菜糊糊,想吃肉的那颗心早就飞到饭桌上狼吐虎咽去了,根本没空理会自家小姑,李青青带的最多的是二宝,但却最喜欢李小米,李小米除了拉屎撒尿时很少会哭嚎。
李二宝则哭的多,哄不住的时候李青青就会把他背到背上,带他出门,洗衣也好,玩儿也好都会带上他,二宝大多都是李青青再带,李大宝已经跌跌撞撞的会走路了,李家最小的叔叔辈儿李有财不带他出门的时候,他便跟李小米一起呆着,有时在院子里,有时在房间里。
烧香祭祖,求祖宗保佑,等一切古老的仪式结束后李老爷子大手一挥道“开饭”,男人一桌,女的一桌,不是老李家讲究是压根就坐不开,平常吃饭也是如此。
无论大人小孩儿筷子都像带着风似的来回伸缩,李大宝跟着他爹,李小米坐在白氏旁边,拿勺子吃着自己的肉糊糊,眼睛盯着大块吃肉的人们,嫉妒的不得了,仿佛要穿过人墙以解相思之苦。
白氏看着望眼欲穿的李小米,便给她夹了鱼肉,挑干净鱼刺喂给她吃,看她也不嫌弃鱼腥气便时不时的给她喂一块儿,一顿饭吃的大家热闹非常心满意足。
年三十守夜,男人们喝酒耍牌,女人则围在一起包饺子,一半粗粮一半细粮的面,掺杂着野菜萝卜的馅料,虽简陋却弥漫着浓浓亲情。
伴随着浓重的年味儿便到了初三,是嫁出去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白氏从头天就开始不停念叨着嫁出去的三个女儿,初三那天李家出嫁的两个闺女一同回的家,她们本就嫁去了道口子村。
两人带来的东西也是相同的,这是商量好的,一家两斤肉,一斤糖,两斤鸡蛋,在这个贫困的年代,带来的东西不算少,来的人却也不少,李家老三李翠翠与姑爷孙大有带着刚两岁的儿子,还有孙家两个没出嫁的小姑子。
李家老四李梅子嫁的人家也是姓孙的,叫孙耀祖,取光宗耀祖之意,孙耀祖的爷爷曾在县城大户人家做过工有些见识,便给长得最像自己的孙子起了这么个有意义的名字。
与李梅子,孙耀祖一起来的也是个小姑娘,也是十来岁的年纪,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很是漂亮活泼。不一会便跟李家的孩子们玩儿到了一起,同来的三个小姑娘都是相熟的,跟李家唯一没出嫁的女孩李青青都见过面,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说这话,说了一声便出了李家去村子里玩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