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啊,无尽的痛苦。无尽的痛苦像个鬼一样折磨着刘龙。无论是身体的,还是心理的。
怪就怪我,被他蒙蔽了双眼,一听说阿茹娜出事儿了,不考虑这个消息的真假,就急急忙忙地带兵出来,风风火火地赶路,完全不知道,有个死亡的网在等待在那里,太冲动了,冲动得一塌糊涂,什么也不考虑。谁让我瞎了?谁让我傻了?刘龙自责着,刘龙悔恨着,举起拳头往下砸去,被砸的大腿一阵疼痛。刘龙痛苦地被煎熬着。
这个人太狡猾了。
说起来,还是怪自己。谁让自己脑袋里进了水?谁让自己被他蒙住了双眼?谁让自己耳朵软得像稀泥?
“怎么啦?”阿茹娜听见“咚”的一声,扭过头来问道。阿茹娜关注着刘龙的每一个行动。她太在乎刘龙了。阿茹娜现在处于剃头挑子一头热。她不知道,刘龙现在是多么恨她。
阿茹娜确实是无辜的。对于那个人的撒谎,骗刘龙带兵出来等一系列事情,阿茹娜是一点都不知道,所以这件事跟她一点都没关系。阿茹娜是被冤枉的。
刘龙用白眼看了阿茹娜一下。她还假惺惺的,这个扫把星,没有她,我刘龙能得魔怔吗?我刘龙能被人骗吗?我刘龙能做出傻事吗?一切都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阿茹娜,一听说阿茹娜出事儿,刘龙就像心肝被掏空了似的,就像整个世界被拿去了似的,就什么也不考虑,带着大家走了出来。太草率了,太大意了,刘龙愤恨地想。刘龙把愤怒也倾注于阿茹娜身上。
刘龙忿忿地想着,不满地乜斜了阿茹娜一眼。都是因为这个姑娘,她差点把我毁了。他不说自己,而把阿茹娜扯了进去。刘龙固执地认为,阿茹娜是那个元凶的帮凶。
女人是祸水,刘龙突然想起那句话。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此时,阿茹娜正在给刘龙洗衣服。洗的那么专注,那么用心。而刘龙不管那个,还在心里诅咒你阿茹娜。为了这个姑娘,我刘龙做了多少啊,简直豁出了一切。甚至于差点命丧九泉,差点全军覆没,多么滑稽,多么幼稚。当初的爱恋,变成无情的愤怒,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大翻转。
这个情景也可笑,阿茹娜为刘龙干一切,而刘龙对阿茹娜恨的咬牙切齿。
刘龙不满地看了阿茹娜一眼,就像看见了面目丑陋的魔鬼。如此看来,这个姑娘只能给我带来厄运,给我带来祸害,不能给我带来幸福。美丽聪明的阿茹娜,变成降给他厄运的老巫婆。
“唰,唰”阿茹娜还在用力洗衣服,阿茹娜还用手被擦腮上的汗珠。哼,这个老巫婆装得很像。
刘龙却不看她,从前对阿茹娜的热情荡然无存。刘龙对阿如娜的爱没有了。在他心里只有恨。从爱到恨,几乎在一步之间。刘龙的心里都是恨。
刘龙面前又闪现出那个人,此刻他正在在张口大笑,或者在大喝庆功酒,刘龙一想起来就想打死他。他可能笑他太愚昧无知,太意气用事。庆祝他旗开得胜,庆祝他骗他成功,庆祝他顽愚不化。
刘龙突然冒出个想法,把那人抓住杀了,给弟兄们报仇,也算给弟兄们一个交代。这个想法像是火光一闪,眼前一亮。
只有抓住他,才能对得起受伤和死去的弟兄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对,抓住他,把他碎尸万段。用他的头,祭拜死去的弟兄们。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对他们最好的慰藉。
刘龙坐不住了,他站起来,一声不吭地往外走。这个人怎么了?时刻注意刘龙动向的阿茹娜,停止了手的动作,不解地看着刘龙。
“你干什么去?”阿茹娜在后面喊。但是刘龙不吱声,还是继续往外走,就像阿茹娜不存在一样。刘龙决定不理阿茹娜,把这个女人从他的心里移除。她愿意怎么的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干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尽管刘龙不理她,阿茹娜还是跟着刘龙不离开。这个人也太执着了,刘龙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挂在心上。
不管她。
刘龙突然不吱声就往外走,像个不会说话的人。这一下子把阿茹娜急坏了,她还是那么在乎刘龙。阿茹娜把手从洗衣盆里抽出来,然后在衣服上蹭一下手,从刘龙后面追刘龙。刘龙那样。阿茹娜却这样,双方在无声地进行较劲。
阿茹娜追上去问刘龙:“你去哪儿?你怎么不说话?”阿茹娜说话刘龙像没听见似的,还是不说话,阿茹娜说话都是枉然,目光也不游弋。刘龙对阿茹娜已经冷若冰霜。刘龙继续往前走。这个人怎么啦?她怎么不吱声?不管刘龙的态度怎么样,阿茹娜还在刘龙的后面跟着。
刘龙不说话,阿茹娜也不勉强,只是跟在后面走,阿茹娜就是这样执着的人。这个人真是,也不搭理我,他的倔脾气又犯了,阿茹娜知道,刘龙一生气就不吱声。好,你不理我,我就跟着你,看咱们看俩谁厉害。阿茹娜的脾气也上来了。这一下热闹了,两人都犯了脾气,针尖对麦芒。两人一前一后一起往前走。
她想干什么?
因为阿茹娜的全心调养,刘龙的伤口好得很快,手臂也不用吊在脖子上,从外面冷丁一看,跟正常人一样。所以走得很快。
这时候刘龙已经走出村子了,还在往前走。阿茹娜发现,已经走到庄稼地了,这是别的村子的庄稼地。无尽头的庄稼地,绿油油的一片,平展展地呈现在眼前。他已经走到别村子了,他还在走,他要去哪儿?阿茹娜跟住刘龙不放,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跟着你不放。
阳光当头照着,相当热。庄稼地里有个妇女在铲地。阿茹娜惊奇地发现,刘龙向那个妇女走去。他想干什么?阿茹娜在后面时刻注意刘龙,刘龙太出奇了。
刘龙走上前,跟那个妇女说话,他用手比比划划,向那个妇女解释着什么。最后向那个妇女问道:“你知道这个人吗?”阿茹娜猜想,他好像在找人。阿茹娜纳闷,他找什么人?
那个妇女摇摇头,“没见过这样的人。”刘龙失望地告别那位妇女,继续往前走。他好像在寻找什么,他怎么突然找人了呢?这真是怪事。
阿茹娜似乎明白一点了,刘龙在找什么人。阿茹娜也不问刘龙找谁,问他也不会告诉的,就跟在刘龙的后面走。从前无话不谈的两人之间,突然间变冷漠了。两人又在往前走。阿茹娜想问刘龙,但是又没有问,他们两人在打冷战。他知道,不会问出什么的。
又走了很远,没有遇见人,这时候的人可能都在地里干活。他们已经到了别的村子了,好不容易迎面碰上一位老人,正在低头走路。刘龙迎了上去。这地方的村子,都离得很近。
“大爷您见过这样的人吗?”说着,用手比划着那个人的特点。他又在找那个人。老人想了想,最后摇摇头,“没见过这个人。”
阿茹娜注意了一下刘龙,刘龙似乎有些失望,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望着跟在后面的阿茹娜。看着这个跟在身后的姑娘。这个默默地跟着他的姑娘,还在执着地走。谁也没让她跟着自己。
他好像对自己对待阿茹娜的态度有些歉意。刘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茹娜赶过去问刘龙,“伤口还疼吗?”
刘龙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就这两天,阿茹娜发现刘龙变瘦了,变黑了。他受各种折磨太多了。
“没事的,办正事要紧。”一串硬气的话从刘龙嘴里甩了出来。他到底像个“爷们”。
两人走到了一个村口,两人又渴又累。正好有个空场地,刘龙用下巴指指旁边的空地,示意阿茹娜坐在那里,自己先坐了下来。他好像有话跟阿茹娜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着那么多弟兄们出来吗?”刘龙问阿茹娜。他提起了话头,他要跟阿茹娜说话了,哦,他要讲故事。他要让让阿茹娜明白一些事。阿茹娜看看刘龙,刘龙走的都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