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龙一时火起,但是想一想,一会儿就下车了,何必呢,忍着吧。刘龙就强忍着站在卡车上,任凭旁边的人怎么挤来挤去,他都不吱声。心里在想着阿茹娜,身子在遭受别人的挤压。
在最难的时候,想阿茹娜,这是刘龙最快乐的事情。纵有千难万险,百般苦累,一想到阿茹娜,他的身上就轻松许多。阿茹娜是个豁达的人,心情总是那么宽敞,有时候她看见牛们喝水时候拥挤,阿茹娜就想法疏散着牛,一边说:“别挤,别挤,人人都有份。”那个耐心劲叫人羡慕不已。
阿茹娜是一切困难的润滑剂,是一切艰难的缓冲剂。一想起她,一切困难都销声匿迹。
刘龙被拥挤着,心里想着阿茹娜的很多事,一路就这样走着,走了一下午,可能是到了目的地,卡车停了下来,刘龙他们被告知下车。刘龙看去,周围是铁丝网,拿枪的保安队如临大敌,很多,叫人生畏。刘龙是见过风浪的人,看了一下,笑了,按照他们的分配方案,走进自己的寝室。
终于到达目的地,艰难的路程终于出头了。
刘龙刚走进寝室,就听见一个不想听的声音,“我的位置怎么这么小?往那么动动,给我大一点的地方。”
这个声音刘龙在也不想听,可刘龙偏偏听到了。怎么又是他!刘龙感到自己特晦气,跟他分到一屋,太不幸了。还是离他远一点吧,刘龙就选择离他远一些的地方铺好了自己的铺位。可是晚上躺下来,人们都往刘龙那儿挤,把他挤得无法动弹。
可他还在喊别人,“你别往这儿挤了,让我宽绰点。”然后把别人使劲挤,都挤得刘龙实在没地方了。
这人有点不知好歹。
刘龙被挤得无法动弹了。又出了好多汗。这个地方真憋气。
刘龙实在没办法了,就喊道:“别往这边挤了,都没法儿翻身了。”没想到秃顶一下下了地,撸着袖子冲刘龙走过来,“你想怎么的?不服是吧?”紧紧相逼。他是在摸老虎屁股,要想刘龙施威。刘龙一看,这是在逼我呀,别怪我狠。刘龙也下了地,站到他的跟前,耐心地说:“大家都是被他们抓来的,有什么都让一让,忍一忍,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大家都互相理解吧。”
刘龙说话一点都没有大声,没有打架的意思。
一场打斗就要开始,人们都拭目以待。
这谁都听出来。刘龙这样强忍着,是因为临走时阿茹娜嘱咐过他,遇事要冷静不要强出头。这句话还在刘龙的耳边回响。
刘龙真的一点也没冲动。
秃顶一看刘龙不动手,他也转身回到自己的铺位,自言自语,“反正谁也别挤我,挤我就打他。”
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化为乌有。
第二天,开始干活了,活儿是把道边的土挑到道上去,一个人装,一个人挑,两人一伙儿。刘龙找到挨他睡觉的小伙,两人一组,刘龙专门挑土,那个小伙子负责装。那个小伙子很高兴,因为相对来说,装土比较轻松。
小伙子用下巴朝刘龙指指,刘龙回身看去,看见一个十分可乐的现象,秃顶找不着同伴,谁也不跟他一伙儿,自己一人又装土,又挑土,显得很忙。“他挺忙啊。“小伙子对刘龙说。
刘龙明白了,由于他的怪脾气,谁也不跟他合作,他成了孤家寡人。
“他忙?他累呀,没有休息时间,他是自作自受。”刘龙说着,两人都笑了。但是,刘龙很快止住了笑,他看到的是自私自利的下场。
刘龙看去,整个工地有好百号人,可就是不见桑杰的影子,他来回挑土,都在转头观察,可就是没有桑杰。难道桑杰不在这里?没被保安队抓来?
奇怪,那我不是白白进来了吗?我是为找桑杰而来的呀。可桑杰就是不见。
吃饭的时候,刘龙跟他的同伴坐在一起。刘龙悄悄问那个小伙子,“你是怎么被抓来的?”
“一说起这事我就生气,我在野外放羊,这帮保安队去了,就把我抓来了,还把我的羊抓来两只,真他妈晦气,这帮保安队恨不得一刀杀了。“小伙子对刘龙讲自己的不幸遭遇。
看来谁都有一本血泪史,都有一肚子酸水,都是不幸被保安队抓来的。
两人正在往外到肚子里的酸水,这时候刘龙看见来了几个人。
想不到秃顶来了,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刘龙点头哈腰,”吃饭啊,干活儿累坏了吧?”
刘龙纳闷,他怎么变了?这个态度叫人不好接受,这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哪,变得通情达理,叫刘龙不好接受。刘龙就带搭不理地说:“来这儿还有好?都一样。”
“我可累坏了,别人都有休息时间,就我没有,不知怎么搞的,没人跟我搭伙。”秃顶站在刘龙对面,发牢骚。
可不是吗?又装土,又挑土,没有休息时间。刘龙看他有些受不了了。
刘龙又想起阿茹娜的嘱咐,“出门在外,得饶人处且饶人。”心情立即宽慰了很多。
刘龙顺势对秃顶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该将就的地方就该将就,你对大家好,大家也对你好,你记住这一点。”
刘龙顺势来个大说教。
“是,是,大哥说的对,我是有点过分了,可我找不着同伴,我一个人又太累,怎么办?”秃顶这会儿犯愁了。
他才明白自己错了。过分的自私自利,是要受害的。
刘龙又想起阿茹娜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看来秃顶对自己有了认识,刘龙就想帮他一把,毕竟他没有大的过错,只是过分地为自己着想。
“下午,咱们三个人一组,这回装土最累,我来装土,你们俩挑土,怎么样?”秃顶听了刘龙的话,对刘龙又笑又握手,“想不到你这人真行,就这么着吧。”
从当天晚上开始,秃顶不大喊大叫了,也不从别人要地方了,像变了个人似的,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
人都是有眼力劲的。
看到秃顶的变化,刘龙心里深深地感激阿茹娜,我用你的话我去做,获得极大的成功,阿茹娜呀,你是我的神。
但是,这样一来,刘龙成了最累的人,给两个担子装土,一点没有休息时间。小伙子看刘龙太累,想跟刘龙换换,刘龙也不让。秃顶也想跟刘龙换换,刘龙也没让。
刘龙宁可自己受苦,也不让别人受苦,跟秃顶成了鲜明的对比。秃顶有时候怔怔地看着刘龙,他的内心得到了冲击。
人总是在受到教育之后,才受到教训。
刘龙只是心里郁闷,这桑杰哪儿去了?看来工地上没有他呀。但是刘龙不动声色,继续干着活儿,继续观察人们,希望桑杰马上出现。另外刘龙也在观察逃跑的路径和把守的保安队人员。正好,他们的干活时间进行了调整,分夜班白班两班倒。
刘龙把逃跑时间定在夜班,因为夜班值班的保安队人员少,逃跑人员好隐蔽,便于逃出去。
几乎在两天时间里,刘龙把这一切都计划好了,现在犯愁的是桑杰还不出现,要是桑杰在,就一起逃出去了。
刘龙跟小伙子,还有秃顶都分在了一个班。但是刘龙并不急于把自己的计划跟他们说,人多嘴杂,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他只是寻找桑杰。桑杰也许没在这里,那我在这里呆着也没意思了。刘龙看见晚上值班的保安队只有四个人,尽管他们带着枪,但是这么多人,人人都有仇恨,人人都有铁锹,解决掉他们不在话下。
刘龙试探着问秃顶:”你说要是有逃跑的机会,你跑吗?“
秃顶听了刘龙的话,笑了,”瞧你大哥问的,有逃跑机会不逃跑,那是傻子,正常人都会跑的。“
刘龙又试着问小伙子:”如果让你去杀保安队,你去吗?“
小伙子愤愤不平地说:”那帮人我早就想杀他们了,他们抢我的羊,又把我抓到这里,这回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样呢。“
听了他们的话,刘龙心里有数了。他们现在就缺逃跑的机会,如果有,他们立马就会逃跑的。
逃跑的机会水到渠成,晚上值班的还是那四个保安队,就看什么时候干。
已经好几天了,夜班也摊了两次,但刘龙还是按兵不动,桑杰还没找着呢。
逃跑的时机还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