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幻出来的。”他又补充道,“其实先前吧也有房屋,只是你来的时候啊,把那……给砸了,所以幻境就没啦,最近那镜子刚修好,所以这些镜像又有啦!”
陆泮的话颇有抱怨的意味,我失笑了,“那镜子如此宝贵,不好好收着藏着,拿出来晃悠可不得招贼惦记吗?”
“那贼倒是不惦记,只是不稀罕,那性子一上来说砸就给砸咯!”
“那下次可要记得,宝贝还是收起来好。”我继续往前走着。
人群熙攘,皆是身着布衣化身为人的鬼魂,青石路上两旁都摆着摊子,卖着些小玩意,和现代夜市倒有几分相似。
陆泮叨叨絮絮的说着嚣尘节的特色。
一个卖面具的摊子上听到孩子的吵嚷声,一个头带刻纹面具的小孩向我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在我脚上,孩子一抬头炯炯如生的面具映入眼中,面具造型夸张,刻画的栩栩如生,俨然是一副民间的龙面具,那黑龙嘴里还含着一颗黑色的珠子。
瞧着孩子,陆泮急忙补充道,“若赶得上,说不定还能看到傩戏。”
“傩戏?”我失笑了,“傩戏是傩舞演变而来的,而这傩戏是古时候祭祀仪式中的一种舞蹈,用来驱鬼逐疫保平安的,你们自己倒是演起来了,你们比岛国拍抗战神剧还会玩。”
“这算不算与时俱进。”我调侃道一时没注意到脚下的小孩,转眼间那小孩就跳到我的肩上,那夸张的面具逼近我,“怎么了?”我头往后躲了下。
“你竟然不知道我???”那小孩声音提高数分贝。
“你是?”我看了眼陆泮,陆泮只是玩味的看着我。
我又看了眼那小孩,“我们今天才见过的!”
我思想了会,那小孩着急了,指着这个面具的黑珠子说,“我的珠子都给了你!”
我讶然,“你是黑龙?”
“对啊!你可是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可把我憋坏了。”
我浅笑,看样子嚣尘节是鬼神恢复自由身的节日?说着怎么那么像鬼节?
“只有今天你能玩吗?那你平日在干嘛。”我想着那小孩可能会很装逼的说平日在守护我们。
只见陆泮摸摸鼻子,“你让他去玩吧……”他声音放低了,喃喃道:“平日里伯约说为了不要浪费资源,所以他的自由就被压制了,不过这家伙可闹腾,谁被惹上谁倒霉,快放他走吧@##¥%¥%”
“那今天你就好好玩吧。”我把小孩抱下地后松开了手,那孩子一溜烟跑到一群孩子里然后对我挥手说,“下次可要记住我哦!”
“一群几千岁的家伙还在那里装蒜。”陆泮鄙夷道。
我有些怔然……
“继续走吧,去找执鸦。”
“您还真执着。”
鞘远卫问讯部的地牢有如人间地狱,而这个正版地府的地牢却是有着天堂地狱一线间的奇妙反差。
我看着每个光线明亮的牢房里的那些软塌小几甚至还有电视,不得不说一句待遇真好。
但却是越往深处去,视线越暗直至不见光亮。
抽骨扒皮,在明亮的光线下血淋淋的纤毫毕现。
毕竟是鬼也不用顾忌太多,什么都敢上。
施刑处那一声声的惨嚎,伴着电视里放着的狗血八点档的念台词声,在地牢里回荡,简直是高音二重唱,虽说是毛骨悚然又诡异了些……
“这里面关的都是些什么鬼?”
“哦,就一些闲的蛋疼犯事的鬼,多数都是煞鬼那样暂时不能投胎的。明知道这地儿归我管,还喜欢搞事给我增加工作量。”话落,陆泮走到笼子边上,用手掌拍的悬在牢笼上的铁锁,振臂狂笑,“哈哈哈哈哈哈,爱我你们怕了吗?你们这群犯事儿的小鬼!”。
我不动声色地从他身旁挪开了几步,保持着和牢笼里的鬼魂一样的眼神,静静观望着陆泮。
他们原先还在看着电视连续剧,被陆泮这么一阵敲打后,统一一副关爱傻狍子的眼神,而且那熟练的动作与反应仿佛是早已习惯了。
“大人您?”陆泮见此微微一愣。
“我觉得你更像是被关在了外面。”我轻笑,视线粗略的扫了下,不见执鸦,于是就往那深处走去。
两边的牢房中皆是一样的布置,却是透着一股诡异感。
我接着走,身后的惨嚎声逐渐消失,光亮也慢慢消失,只是隐隐的放着电视的广告声与沉闷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许久,我回头望,陆泮跟在我身后,却是少了嬉笑的嘴脸。
他神情严肃,甚至有些死板,唇紧抿着。
我收回了视线,继续像前走着,在其中的一个牢房里我看到了执鸦,但没有光线我也不敢确定,停下了脚步。
陆泮也停下来了,他走到牢笼前解开了锁,看向我,“进去吧。”
执鸦的牢房,跟先前那些打着牢房名义却像是玩闹一般的,全然不一样。
没有窗子,四壁漆黑,触手冰凉刺骨,也只放了一张床,影影绰绰间能看到一个身影坐在上面。
“我把灯给大人您点起。”陆泮回身去旁边墙上的灯台上点灯。
见有人进来,他似乎是抬了抬头,露出一双色浅而清亮的眼,属于兽类的竖瞳炯炯,微微泛着幽蓝的光。
只一霎,我还没来的及惊诧,那抹蓝又不见了。
“嗤”的一声烛火跳跃而起,在昏暗的牢中投下些许明亮。
一亮起来,我才发现,他正在看着我,像是从我踏进这个房间时,就一直看着,沉沉的,看不到任何思绪。
那确实是双浅色的眼睛,静静地打量着我,却无半分情绪。
我垂眸,只当自己先前是看岔了去。
执鸦他仍旧是一身白袍,坐在床上,背靠着墙,一手微弯放在微微屈起的左腿上,右腿自然的伸直。
他先前束起黑发,全数披散了下来,却未能将他的那一身的疏冷淡漠之感减弱半分。
“你们怎么来了?”他语气平淡。
“看看你们还能折腾出什么来……”陆泮讥讽着。
见此我大概是知道了,执鸦也是没法子的。
我转身欲走,却不由停下来,问了声,“我们可曾认识?”
“不认识。”
我敛下眼,对身后的陆泮道,“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