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倾影让湘攸简单梳了个坠马髻,一头乌黑的青丝挽在脑后,再在发尾处系上红丝带固定,一袭紫色合襟的宽袖流仙裙灵气逼人,这样的装扮非常适合她,清冷而端庄。
她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跟在君祁衍身后,屋外的大雪如撕棉扯絮般落个不停,没多久她的头顶和睫毛上便落满一层薄薄的霜雪。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她冻得牙关打颤,呼吸之间冷气直直从口腔蹿进身体,在这种寒气逼人的天气里她现在所穿的衣物根本无法保暖!
这时小手已经冻得僵硬通红,她忍不住拢了拢衣襟,两手相互磋磨哈气取暖。忽然身上多了件还带着某人温度的白色狐裘,她惊讶抬头,不知何时走在前面的君祁衍已经来到自己跟前,她现在所披着的狐裘就是他的。
君祁衍低头帮她系上狐裘的扣子,动作体贴又温柔,反倒是她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他的狐裘给了她,而他自己却穿着单薄的衣裳任由冷风肆虐,这一举动让她开始对他改观,也许,这人的品行只是凉薄淡漠,并不像他母后那般咄咄逼人。
“走吧,莫让母后久等了。”他牵着她的手并肩前行,眼里的宠溺让人迷了眼。
她身上披着他的狐裘无惧寒风,从他手心传递过来的温暖亦让她觉得很安心,她抬头打量他冷峻的侧脸,雪花不时从两人身旁滑落,画面看起来很美好,却又不太真实。
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用这句诗来形容他最好不过,这时她忽然在想,如果这人不是什么羽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能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该多好。可幻想终归不是现实,她只是他众多妃子中的一个,历来君王最忌讳的就是专宠,必须做到雨露均沾才能平衡后宫,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这样做呢,所以这一切既然不能实现,又何必庸人自忧。
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若无其事的用手摸了摸耳朵,详装有感而发的嘟囔一句,“这天可真冷啊!”
君祁衍并未把她这小动作放在心上,只是勾唇浅笑,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鸾鸣宫
羽太后此时正坐在软塌上与众多妃嫔开颜笑谈,一名宫女走进来通报,原先热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嫔妃们个个脸上都写满得意和嘲弄,主上昨晚是在眉妃那儿过的夜,而那位新晋的曦婕妤自然是独守空房,这消息一传出,个个都在等着看好戏,尤其是昨晚得了宠幸的眉妃更甚,她连忙抬手扶了扶头上的佩饰,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妩媚和情意。
姗姗来迟的两人一前一后踏进鸾鸣宫,循例给羽太后行礼奉完茶后,君祁衍则坐在软塌旁的位置上,而白倾影只身跪在地上未曾起来,羽太后揭来杯盖抿了口热茶,敛眸下尽是锋芒。
刚才白倾影刚一进门,嫔妃们的脸色就像调色盘般精彩万分,原先还在交头接耳的几人都被白倾影出众的相貌惊讶,仔细一看,她身上披着的狐裘正是主上的,心里不由得泛酸,针对她的敌意就更加浓烈。
羽太后轻启红唇道:“我让季嬷嬷到曦婕妤那儿收红帕,结果却空手而回,曦婕妤能否给哀家一个解释?”
白倾影怔然抬头,好家伙!居然趁她离开的这会功夫就派人去那搜查,是有多不待见她才想要捉住把柄定她的罪啊!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君祁衍就轻松为她解了这个围。
他微微蹙眉道:“此事是儿臣考虑不周,昨夜眉儿宫里来人说她身体不适,儿臣便去了琉璃宫看她,是孤委屈曦婕妤了。”
羽太后笑笑,道:“原来如此,来人,给曦婕妤赐座。”
白倾影被安排坐在众嫔妃末尾的位置上,与她同头衔的几位婕妤纷纷向她点头示意,她们脸上虽是笑容满面,但心里却是希望能看到她受罚的。
一直侍奉在羽太后身旁的绿芜给她端去一杯热茶,脸上的笑意至真至切,看见她眼底表露出来的善意白倾影回以亲切的微笑,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能遇到一位真心待你的人实属不易。
羽太后看了眼白倾影,道:“曦婕妤入宫的日子尚浅,还有许多规矩和礼仪需要学,从明日起便由季嬷嬷来教你,如何?”
白倾影赶紧侧过身子面向羽太后,轻点下颌毕恭毕敬道:“谢母后。”
眉妃见君祁衍自从进屋起目光就没从白倾影身上离开过,此时心里满是羡妒,以往他连正眼也未曾留意过她,可昨晚的缠绵和柔情足以证明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只要她努力,他的心终究会为她而停留,凡是阻碍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忽然计上心头,她转头看向白倾影笑道:“后天是主上的生辰,宫里即将举行晚宴,妹妹这趟可是赶上了。”
白倾影愣了一瞬,凝向正低头与太后交谈的君祁衍,他的生辰吗?
眉妃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险,继续道:“历来听闻华族女子擅长琴棋书画,其舞姿轻盈优美让人过目难忘,不知妹妹会在寿宴上有何惊人才艺好让我们一饱眼福。”
在座的众位妃嫔相继附和表示赞同,羽太后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眉妃,此人乖张爱出风头,倘若能替她除掉白倾影这个小贱人胚子倒也算是好事。
白倾影心中暗道不好,虽说舞蹈方面她也有涉足,但是要在如此仓促的时间内编排一支新舞,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眉妃主动把矛头指向她,如若她推脱便视为欺君之罪,可一旦应承下来稍微出点差错那都是死罪!好狠毒的计谋,看来这位眉妃真不是什么善桩,她得回去从长计议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应付。
……
从鸾鸣宫出来后,白倾影早已饿的腿脚发软,浑身乏力,此时心中唯一念想便是赶紧回去找东西吃填饱肚子!
“等等。”君祁衍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听话站在原地不动,等他过来。
君祁衍行至白倾影身前,淡道:“爱妃陪孤一同用膳吧。”言罢转身往梨园走去。
她闻言连忙点头跟上,看着他在积雪中走过的脚印,出于贪玩也跟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走。
跟在两人身后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忍俊不禁偷偷扬起嘴角,敢问有哪位娘娘敢在主上面前这般不顾形象呢?
等两人回到梨园时,湘攸已经布置好了膳食,白倾影三两下解决完一碗莲子羹,君祁衍却并未动筷,他看着正吃得不亦乐乎的白倾影,薄唇轻启道:“孤昨晚委屈你了。”
她吃东西的动作顿住,眨了眨眼睛赶紧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笑道:“主上莫要折煞了臣妾,眉妃不适主上去看望她也是应当的。”
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回答得这般无私,君祁衍会心一笑,又道:“难得爱妃如此通情达理,孤甚感欣慰,待会下早朝后孤便抽空过来陪陪你。”
君祁衍走后,她脑子里还在不断重复上一句话,陪你…陪你…陪你、相比下来,她还是宁愿独守空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