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怎么回事?皇上好像受伤了。”菊香神情紧张地盯着我瞧。
我砸吧砸吧嘴里的血腥味,牛头不对马嘴地道:“我让你藏的圣旨呢?”
“娘娘,藏好了。”菊香回道。
“那好,现在你立刻就给我把那道圣旨给沉到御花园的池子中去。”一想道那明黄的薄绢,藏在我心里的一团火气恨不得冲出我的心房。
这天色看样子已经快黄昏了,齐渊也该回来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我正听从太医的嘱咐早早洗漱休息,哪知门外的宫女向我禀告,说是齐晨月又带着她的人来了!此时她正在椒淑殿门口等着!
我想,那齐晨月八成是冲着她落下的圣旨来的,可她想再次踏进这椒淑宫,哪有那么容易。
随即我穿好衣服,拿着把长剑去了椒淑宫门口。
“你又来我这干什么!”剑已出鞘,衬托着我浑身燃烧地熊熊火气,我拿剑指着吓的往后一跳的齐晨月。
只带了两个宫女、两个太监的齐晨月,看我这架势,眼睛都瞪直了,语气不是那么冲地说了句:“太后,臣女是来找刚才落下的圣旨的!”
“哀家这里没有圣旨!你去别处找吧!”我信口胡诌道。
齐晨月无时不刻注意着那粼粼冷光的长剑,又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你胡说!我明明是把东西扔里面了的。”
“嗯!?”我目光一横。
齐晨月缩了缩脖子,强撑着:“我记得清清楚楚,东西确实落在母后的院子里了,母后若是不信,可以通儿臣去找找。”齐晨月面露对我察颜关色,忍住了自己的暴脾气委婉言之。
“不行……”我拖长了音,还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她要是敢进来,那就新账老账一起算吧!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怎么变得怎么幼稚,竟跟一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计较。而且这种感觉就像是不受控一样。
“为什么不行!”齐晨月也是娇纵惯了的,在宫里还没有几个人敢跟她这样说话,所以,她顿时压不住性子,突然大叫起来,还打算硬闯椒淑宫。
不过,她既然有胆子闯,也得带些武器才行,向她这样手无寸铁的也是蠢。
随即,当齐晨月快要迈过门槛时,我一脚踢到了她的膝盖,然后拿着长剑比在了她脖子上:“你要想进去,别怪我白刀子红刀子出!老娘我今天豁出去了!”我看着她有一种特别想捏死她的冲动,不就是个小女孩吗?我干嘛要跟她过不去。
齐晨月当即吓的倒抽口气,僵着身子不敢动弹,跟在她身后的宫人忙跪下来跟我赔礼道歉。
我睨了快要吓瘫的齐晨月一眼:“滚!我数三下!一……二……”
然后齐晨月就心不甘丢了句:“我要去找皇兄评理!”
然后才提着裙摆在她的人的搀扶下离开。
看着齐晨月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实在是大快人心,又听了她丢下的最后一句话,终于崩不住脸,噗嗤一声,大笑起来,这一笑,我差点就笑岔了气,单手叉腰看着她那跑得有些狼狈的背影喊道:“你去呀!老娘才不怕!”回想刚才我把齐烨气的脸都成了猪肝色,人还不是没把我怎么样,反倒被我反咬一口!
与齐晨月的短暂纠纷告一段落,齐渊这时也闻声赶来了,他走到我旁边,脑袋与我齐肩,似乎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母后,发生了什么?”他问我,一双桃花眼眸子清澈见底。
“你皇姐刚才想硬闯我这椒淑宫,被我给拦回去了。”我一脸得意。
齐渊似乎有很多疑惑,待看见我手机还握着把剑时,眉头一皱,垂了眼睑。
“你怎么了?”我问。
“母后,武枪弄剑那是男人的事,你还是少碰些有杀伤力的武器吧,对万一伤到你。”齐渊支支吾吾地说着。
我看了看,觉得很有道理,再看看手里的剑:“喏,拿着!”我抓起他的右手把手里的剑递到手心,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没错,我们女人干嘛拿些杀伤力的武器嘛,种种花弹弹琴多好!”我厚着脸皮说了一通,故意观察齐渊的脸色。
在本来也不算明亮的宫灯下,我发现齐渊的表情有些别扭。
“母后,等儿臣长大了!儿臣……儿臣一定不会让母后再受委屈!”齐渊说的是信誓旦旦。
我听了心里一乐:“得,你这马屁拍得我喜欢!”
“不,儿臣是认真的!”齐渊着急辩解。
“好好好,就算你是认真的,那你打算拿什么保护我?是等着靠你皇兄给你封爵封王吗?”我故意打趣着他,没想到打趣过头了。
齐渊皱着眉头,抿着嘴瞧着我,那小眼神充满了否定:“不,母后,儿臣要成为像皇兄……唔唔……”
我一听有关齐烨的字眼忙捂住了他的嘴:“你这臭小子知不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啊!”
我这一训让齐渊觉得有些委屈,恹恹地回了我一句:“母后教训的是,儿臣知道了!”
“好了,你先回去该干嘛干嘛吧!”我吁了口气道。
齐渊似心有不干地唤了我一声。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回去吧!”我朝他摆摆手,眺望远方,看见了菊香办事回来的身影。
“哦,知道了。”齐渊闷闷不乐地走了,跟着他的宫人尾随了他。
而我继续立在门口,等待着菊香朝我的一步步靠近。
“娘娘……”颤音。
菊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色也不好,一双灵动的眼睛红彤彤的。
“你怎么了?”我暗道不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奴婢刚才去御花园刚把东西丢进池子,九王就来了……奴婢……”菊香欲言又止,最后把眼睛紧紧一闭再一睁:“他好像看到了!”
“然后呢?”好像是什么意思,是没被揭发吗?撕毁圣旨可是也要掉脑袋的!我看菊香那一脸的懊悔不已,该不会是真的吧?
“然后九王问了奴婢几句……”正说着,菊香好像又要哭出来了……
看来,那齐澈不单单是问吧,能把这么一个有谋略又胆子的女孩给弄哭了,肯定使了什么手段。
我连忙上前检查她,问:“他有没有怎么样你!”
我话音刚落,她居然哇地哭了起来。
她这么哭,我也着急啊!
“他到底怎么你了!不怕还有我呢!他要是敢动你,老娘砍了他!”我又突然想到,齐澈那崽子不是被禁了足吗?
菊香闻言先点头再一个劲摇头,唉,这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菊香抽噎着道:“奴婢、奴婢再不要遇见他了!呜呜……”
这……丫头都到这份上了,怎么耍起了小孩子性子!
时间转眼到了六月十五,齐晨月与宁之意的成亲之日!
齐烨赐了两人一座一座宅子,就在皇都之内。
按规矩,作为长辈,我得早点起来等她给我敬茶。
齐晨月这日来得甚早,我还没梳妆打扮好,齐晨月就到了我的寝殿外!
说来也奇怪,这几日我的胸口疼的毛病虽不似前几日来得猛,但也没让我得个好,隐隐作痛了好几天,太医院里的人依旧是束手无策。
有宫女向我禀报说齐晨月想想进来。我摆摆手,回绝了齐晨月的请求。
哪知,那齐晨月依旧是按着自己的性子行事,直接闯进了屋。
她依旧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来得也气势汹汹。
接着,她快得像风一样朝我走来,一身红装穿在她身上随着她的步子,簌簌地摆动着,这期间,我听到了不少微乎其微的抽气声,但我仍旧坐在圆凳上,一动不动,我倒要看看她今天玩什么花样。
就这样,我就静静地看着齐晨月走到我跟前立定。
菊香戒备地看了她一眼,又拍了拍我的肩。
我拍了拍她搭在我肩上的手,示意敌不动我不动。
忽然齐晨月倏地在我面前跪了下来,脸上也没有笑:“请母后为儿臣佩戴凤冠!”
我这才发现在她身后不远,一宫女端着红漆木盘躬着身子往我这走。
我坐着打量了垂头的齐晨月一眼,手捏紧了又松,最终耐着性子从红漆木盘没捧起了珍珠凤冠到了她盘好的头发上。
齐晨月在这时冲我一笑,这笑有得意有嘲笑,我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明白!
再忍!
“母后,儿臣今日来向您请安了。”齐晨月用她那得意的语气说道,“母后~”
说着,她又阴阳怪气地唤了我一声,眸光潋滟。
齐晨月:“儿臣今日不知道有多开心,但儿臣得知自己要嫁给宁之意的时候更开心!”
我不着痕迹地吐了息:“开心就好。”
我的回答似乎不甚让齐晨月满意,于是齐晨月抿了嘴,垂着眼睑半刻,又重新看着我,随即扯了唇:“今日唤您母后,我也跟高兴,从未有过的高兴,您知道为什么吗?”
我停留在齐晨月头上拨弄的手顿了顿,随即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根凤钗在她头上比了比。
“你不说,那我就当你不知道罢!任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亲眼目睹我与宁之意成婚,而且还是在你身为长辈的情况下!想想真是畅快!而且,等到洞房花烛,我的夫君将会取下你为我戴上的凤冠,哈哈哈。”说完,齐晨月轻掩着唇眉开眼笑起来。
这时候,我正专注地将那支凤钗戳进齐晨月的头发内,听她那么肆无忌惮的大笑,我手一用力……
“嘶!哎呀!”齐晨月吃疼的吆喝了一声,本打算从地上起来却被我按住。
她将不满目光投向我,可下一秒,似被惊了一跳,戒备地看着我。
“你既然嫁给了他,那就好好待他!还有,把你那张牙舞爪的性子收起来!”我道。
齐晨月:“你!”
“就像你说的,这世界上的变数又岂是你我可预料,你今天是嫁给了他,但往后你又怎会知道没有变数?所以,我劝你一句,凡事不要高兴太早。”成亲一事,宁之意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但我是真的希望他能放下之前的种种。
“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儿臣倒是心疼母后下半辈子只能在这宫中孤独终老!”齐晨月不服气反击。
我那继续停留在凤冠上拨弄的手顿了顿,忽然想起上次我把她落在我宫中的圣旨,沉进了池塘,忍不住勾了勾唇,据说,那晚齐晨月去找齐烨评理,哪知那齐烨却爱搭不理,齐晨月愣是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两个时辰,齐烨才重新写了分圣旨给她。
“你笑什么!”许是齐晨月没在我这里得到她想要的表情,心有不甘。
我:“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见不得我好。”
被我这么一说,齐晨月强装镇定:“是又怎么了?”
“可我倒希望你以后能好过些。”我作弄似的在齐晨月耳边说道。
齐晨月脸色白了白,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哀家以太后的身份劝你,收起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我再道,顿了顿,“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会乖乖地待在宫里孤独终老!”
……
公主娶亲,齐烨下令举国同庆,因此结婚仪式办的格外隆重,也不知道齐烨是真的疼爱这个皇妹还是为了庆祝这半年谋局得胜!
皇都的红灯笼比比皆是,映红了半个夜空。
皇宫宫殿上,铜炉熏香四溢,琴音袅袅,歌舞升平,酒桌前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众大臣已经喝趴地差不多了,我也贪了几杯酒喝,这时候也有些醉了,便拉着菊香出去打算吹吹风。
迷迷糊糊间,我们到了一水池处,见那有座小亭,便兴匆匆地赶了去。
宫外忽然放起了烟花,让我感到了一丝惊喜,恍惚我回到了我的二十一世纪。
“好想回家!”我呢喃着。
身后的菊香没有出声。
夜风从池面卷起,拂过我的面,送来几分清爽,我惬意地叹了口气。
忽然有一件袍子罩在了我身上,我不记得菊香手里有这个来着,便狐疑地转过身去。
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立在了我身后,菊香早已不见身影。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惊讶地问。
齐烨沉默不语,背着手朝烟花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后他抬头望着那火花盛开的地方说道:“你可曾怪我?”
“……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件?”我打了个酒嗝儿如是说道。然后又走到他身边,跟他一同望着外面的烟火傻笑。
过了很久,齐烨转头看我。
在月光、灯火的交相辉映下,他的一张脸很是耐看,棱角分明,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这么想着我的双手早已鬼使神差的伸出去,一只手触碰到了他的脸,另一只手向他那被束好的头发摸去。
周围偶有漱漱的风吹响了枝叶繁茂的大树,夏夜的蛙鸣在我耳边忽远忽近。
齐烨对于我的动作倒是出人意料的淡定,只是一双黑色的瞳仁似卷起了一股漩涡,快要把人吸进去。
“终于摸到了!”我兴奋的说。
齐烨不明所以,可下一秒,他就明白了——泼墨的发丝散了下来……
叮当,他头发上的玉冠掉了下来,我拿着手里的小龙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嘴里嘀咕:“终于摸到这小金龙了。”齐烨今夜出席宴会时,我就看见那簪子配合玉冠将他的乌发高高的束着,这时他平日来一贯打扮,但他今日用的是一支玲珑小巧的金龙簪子。我在宴会上可没少往那金龙簪子上看,好几次还被齐烨逮个正着。
头顶上传来一句:“你喜欢?”
可能我当真是喝多了,并没有回答齐烨的问话,而是恍若未闻地盯着簪子痴痴傻笑,然后又很猥琐的将簪子放进了我衣服的夹层里,随后又打了个酒嗝,抬头看了看站在我跟前的人。
刹那间,我愣了一跳。
平日里那不苟言笑的皇帝齐烨,正用柔柔的目光看着我,不过他这样子却还是很受看的。
于是,在我再次打了个酒嗝之后,我的两只抓只便幽幽爬上了齐烨那深邃地轮廓上,然后我又觉得,我似乎离齐烨有些远,便上前试着走几步,哪知我这刚一抬脚就是一个踉跄,整个人就扑上了某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齐烨居然就这样被我重重地扑在了地上,隐隐地我似乎听到了抽气声,但我也没多想,只顾着观察被我压在地上的齐烨。
宫外的烟花开了又灭,灭了又开,砰砰砰声不绝于耳。
可我的视线在撞上齐烨的那一刻,内心变得很静很静。
烟花在他那泛着水泽的眸子里跳跃,慢慢地,我又将视线往下移,盯着那紧抿的薄唇,脑袋朝上面凑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我似乎听到菊香大连了一声,我想转头瞧瞧,却又有些贪恋嘴上的温凉。
之后,酒精完全麻痹了我的意识,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对我而言,似乎是个荒唐的梦,一点都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