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还有股淡淡的烟尘味,喉咙像火烧一样,我迷迷糊糊的咳嗽了几声,睁开了一条眼缝。
刺眼的光晕晃动着人影,只听得耳边人激动着说着话。
女音:“太好了,太好了!娘娘醒了!”
微哑男音:“落落,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有人叫我落落!不用猜也知道是宁之意了!我闻言心里有些失望!敢情我还在这个世界啊!
“我要喝水。”我说。
很快有人将我扶起来,将水杯凑到我嘴边,说:“水来了,落落,你慢些喝!太医说你被浓烟伤到了嗓子。”
是吗?难怪我说话那么难听。
视线渐渐适应了光亮,我一边喝水,一边伸出一只的手滑到宁之意的衣领上。
杯中的水被我喝光,宁之意身形动了动,说:“再去倒一杯。”说着,便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菊香。
捏着衣领的手力道加重,齐烨也察觉到了,十分困惑,很温柔的问:“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胸口泛起了一阵酸涩:“你是不是因为我,才那么做的。”
宁之意蹙眉,抿嘴,沉默片刻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你想多了。”
他还想瞒我!我更愧疚了,抓着他衣领的手一松:“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又何必来淌这淌浑水。而且,我也不再爱你了。”
只见宁之意潋滟的瞳光暗了暗,脸色也白了几分,却仍是无怨无悔的说道:“你说的,我一直记在心里。”
我惊讶不已:“那你为什么还要……”
“我想要你好好的。”宁之意接住了我的话,继续往下说,“落落,我只想让你好好的,但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不能达成我的心愿。”
“可你这样做就能让我好过了吗?你这样只会将我拉到泥潭之中。你知道,骠骑将军昨晚找我做什么吗?”一下子我泪如泉涌。
宁之意将我的头揉进了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要是公然在朝廷上帮小人说话,我会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倒不如一刀了结了我爽快!宁之意,我求求你,不要再帮齐雍了,你这样是没有好结果的,万一齐雍篡位失败,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就算你不怕死,可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一个年迈的爹,他会被你牵连死的!”
“如今新皇已经死了,二王登基我有九成把握,我们是不会输的,落落,你要相信我。”宁之意捧着我的脸像一讨大人欢心求信任的小孩儿,他还是那么固执,固执的认为只要二王登基,便可以还我自由。
可哪有那么容易,二王齐雍生性狡诈多疑,等他登上了地位,还不忙着来杀人灭口?
“宁之意!到现在了!你还是那么固执吗?”我怒,奋力推开他。
宁之意出乎我意料的呻吟了一声。
“你怎么了。”我看见了他额头上突然冒出来的水珠。
“娘娘,求你不要再责怪宁公子了,宁公子昨晚为了冲进火屋救您被一根房梁咂伤了后背!”菊香也许是实在是看不下去我的恶劣态度。
“是他自愿的又不是我求他……”我打算再把话说毒一些。
“岳明落!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宁之意面目多了一丝隐忍,几分受伤。
“挑战了又怎么样!以前我又不是没说过,你照样还是忍了下来!”说着,我忽然将将唇凑近了宁之意的耳边,挑衅道,“让我猜猜,你这一次是不是还会忍让我,包容我对你的恶劣?”
“你!”宁之意气急,捏住了我那只昨晚才包扎好的手臂,力道在上面一点一点加重。
我疼急反笑:“你也不过如此,我以为你会忍到天荒地老呢?哈哈哈……”忽然我收住笑,“你走啊!就像上次在那棵树下一样,走啊!”
“你!”宁之意向我的脸扬起了手,眼见落到了半空,我也在这时仰头闭了眼……巴掌声没有如期而至,半晌才听到“菊香,好好照看她。”
胳膊上的手松了,我睁开眼,见宁之意已经走到了门口。
“宁之意!”我喊住他。
宁之意身形一滞,定在了原地,并没有回头。但我知道他是在等我跟他说话。
“下一次,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我会杀了你!尽我所能!我发誓。”我说,语气带着浓浓的狠意和认真。
门口那颀长的身影忽然变得沧桑,像是入定的老僧。
菊香哭了:“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这是为民除害!”我看着门口的身影如恶作剧一般说道。
宁之意身形一颤,消失在了门口。
看到宁之意如此狼狈,我并未觉得我有多得意,反而心中越发苦涩。宁之意啊宁之意拜托你清醒一点,不要为了你爱的那个女子再做出蠢事来了。
“娘娘,”菊香将水杯递给了我,继续说道,“昨晚的宫变已经被二王爷用慈宁宫被烧毁一事给遮掩了。”
“动静这么大,怎么可能不走漏风声。”我望了望明晃晃的门外,有些惆怅,脑子里突然想起那日,齐烨来我这说过的一些话,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还让我好好照看齐渊。
对!齐渊!我立马想到了一点,齐雍若是当了皇帝,那跟齐烨同父同母的齐渊岂不是更加危险?
“对了,菊香,齐渊呢?”我问。
菊香:“娘娘,十五皇子昨晚就被二王爷的人带走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那岂不是很危险?”我说。
门外来了个陌生的太监:“娘娘,高公公求见。”
昨晚我的慈宁宫被一把火烧了,所以我现在并不在慈宁宫,而是在以前我住过的皇后宫里。高公公这时候找我,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都这时候了就别讲什么虚礼了,快让他进来。”我一脸不耐。
“喳~”陌生太监退了出去。
随后又是高公公一脸严肃的进来。
人一到我跟前立定便向我行了磕头大几。
我忙去扶:“高公公,您年纪都一大把了,就不要在我跟前行礼了,当心闪着腰。”
“娘娘,奴才有一事相求,求娘娘救一救十五王爷!”高公公恭谨的说道。
“王爷?您是说齐渊?”我十分震惊。
“没错,皇上在出宫之前就拟了一道旨。如今,就差太后将这道旨意公布于众了。”高公公激动的说道,“现在朝中已经聚集了大臣,太后娘娘。”
“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现在就去前朝。”我说。
岳大勇这一次竟然选择投靠齐雍!其实早些时候,公里已经传来了些风声,说是岳大勇的骠骑将军之位迟早不保,起初我还没太在意,现如今一看,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跟着齐雍谋权篡位了。
六王齐炫还在送大庆国皇子的回皇都的路上,九王齐澈还在西部治水,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了。老皇帝的十几个儿子中出色的就只有老二、老六、老七、老九,其余的不是还未成年就是不中用的。如今看来,二皇子要想谋权篡位,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而齐烨又突发奇想出去打猎,这更加成就了齐雍的阴谋。
如果宁之意不被齐雍收买,那结果是不是会有改变?
可还没等我踏出门口,门外的院子忽然来了二十多名侍卫,而且看那些侍卫的着装也不像是宫里的。那些侍卫一来就把我堵在了门口,这时一发福的身影也进了院子。
是齐雍,他这会儿不应该是在前朝吗?
“太后,你这样是去哪啊?”齐雍说着话,声音带着些中年人的浑厚。
笑面虎,我在心里默念道,莫不是齐雍听到了什么风声。
见我不答话,齐雍也不恼转问高公公:“高公公,你今日怎么不去朝廷侯着反而到太后这来了,莫不是有什么要事要向太后禀告?”
“回王爷,奴才昨晚听说太后娘娘的慈宁宫燃起了大火,太后也因此受了伤,奴才今天过来,就是想问候问候太后,如今见太后没事,奴才就放心了,也好同皇上交代。”高公公一脸平静的说道。
听高公公这么一说,好像他并不知道齐烨遇害一事。昨晚宫变一直到现在,我都还不太清楚宫里宫外的情形。
齐雍:“太后福大命大,有父皇庇佑自是不会有事儿,高公公多虑了,若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吧,太后昨晚受伤需要静养。”
“喳,奴才这就告退。”说完,高公公低着头退出了院子。
高公公这一走,那圣旨的事该怎么办?我忧心忡忡的往院外望了一眼,被齐雍逮个正着。
齐雍:“太后还记得昨晚骠骑将军说过的话吧!若太后之后的表现令本王满意,本王可以让太后娘娘继续高枕无忧下去。当然,这也是本王所愿的。”
“那本太后要是不答应呢?”我不满反问。
齐雍:“万事自有变数,若真如太后所说,那么与太后交好的人还能不能继续活着,就得看天意了。”
“放肆!竟敢对本太后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我转身进屋,正打算吩咐菊香送客,哪知后脑勺突然一痛。
齐雍居然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而一旁的菊香不知道为什么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嘶……你干什么!”我炸毛,大吼道。
“不要给老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是因为你还有点用,老子早就杀了你。嘶,看来太后毕竟是太过年轻,又仗着自己是太后成天吆五喝六惯了,被人惯坏了,若是不介意,儿臣可以教教太后,什么叫规矩!”齐雍大手一把将我后脑勺垂着的头发抓起。
他这是想吓唬我吗?
“齐雍!你要是看不惯我!那你就杀了我啊!”我怒不可遏。
“哟呵,倒是个不怕死的。不过要是世人知道朝梁的太后居然是这副德行,岂不是丢咱皇家的脸。这样吧,依本王看,要改改太后的脾性就先从与太后的贴身宫女开始吧。来人,把这个太后的贴身宫女托下去好好交交规矩。”
要看几个人把快要昏厥的菊香拖了出去。
“菊香!不要!”我大喊。
可无济于事。
“太后莫要激动,儿臣只是让人教教你的宫女规矩,等规矩学好了,自然会送回来,当然,能不能送回来,还得看太后的表现。”齐雍傲慢道
“你想干什么?”我急了。
齐雍:“还是刚才的话,本王再说一遍。太后若是答应替本王办事,本王即刻将你那贴身宫女送回来,但若不答应,你那宫女还得在我那多学几天规矩!”
“你……算你狠。”我奋力成功挣脱了他,“我不会答应的!你威胁我没用的。”我十分坚定的说道。
“好,好的很!”齐雍也失去了耐心,朝跟前的一众侍卫吩咐道:“你们都听好了,太后昨夜的大火而受了惊吓,需要静养,除了本王,任何人都不能踏进皇后宫半步!”
于是,从即刻起,我被囚禁了皇后宫。之后三天,陆陆续续有人来找我都被挡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