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伴随一声怪响,晓彤觉得自己脑顶开了花,血红的血液、淡黄的脑浆,一股脑冲了下来,扑鼻的腥臭瞬间炸开,刚才还举着棒子耀武扬威的警察此时只剩下腔子,可他的手还死死揪着晓彤的头发,顿了一秒,他的身子终于无力地往一侧倒了下去。
晓彤登时吓傻了,头发被尸体的重力狠狠扯拽下一小撮,都没知觉。
其他人再次停下追逐,血气方刚的男人都被这场面镇住了,更别提胆小怕事的女娃娃了,她们的嘶喊声瞬间汇成一片,有些眼浅的孩子目睹炸开了花的肉球里面红白翻滚的阵势,胃里即刻翻江倒海,直接弯腰吐了出来。
拽着昏厥男孩的警察隔了半天才回过味来,他立马松了手,哇哇大叫着跑开老远。
古宇笙一手插兜走进定格的人群,抬起胳膊挥了挥,朝还揪着学生的警察们说:
“这个人交给我,你们去把学生疏散了。”
一个带头的警察抓着学生的手并不放松,惊讶的问:
“不抓吗?古处长?”
古宇笙挺直着腰板,瞪了他一眼,吼道:
“这些孩子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能是共党吗?!”
那警察头头歪歪脑袋松松筋骨,并不信服,他说:
“可古处长,我们局长的命令是……”
“今天你们归我带!”
古宇笙提高声调,瞪着警察头头。
警察头头显然没想到古宇笙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便不示弱地回瞪过去,把拽着的学生往自己怀里又扥了扥,态度蛮横起来:
“那不行,回去我跟范局长没法交代!”
古宇笙目光阴沉,却没马上说话。
见古宇笙没再言语,警察头头又用警示的目光瞅瞅身边的弟兄们,告诉他们谁也别放手。
其他警察一下子进退两难,手上的劲都松了些,却不敢全放开,腾出来另一只手,有整理帽子的,有往裤子上擦汗的,大家左右互相看看,心里都打着鼓。
古宇笙看在眼里,嘴角微动,一丝不屑流露出来,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利索的掏出手枪,顶在那人头顶,厉声喝道:
“出了事,我负责!”
警察头头鼓鼓腮帮,不甘心地放开了他揪住的学生,其余的警察看这阵势,也纷纷效仿,这一片里所有刚刚被控制的学生都回归了大部队。
古宇笙举着枪,对警察头头吩咐道:
“你把这男的抬我车上去。”
警察头头不情愿地蹲下身子,把手插进男孩的两腋下,使劲一拽。
晓彤像是重新有了知觉,她把那男孩抱得更紧了。
警察头头正有气没处撒,果断把魔爪伸向了晓彤的手,他使劲掰了一下晓彤的手指,嘴里念念有词:
“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
他话还没说完,紧跟着“啪”的一声,他顿觉耳畔嗡嗡作响。
古宇笙居高临下,在警察头头脸上狠甩了一个巴掌,咆哮着:
“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警察头头噌地火了,他腾地起身,跟古宇笙脸对脸,捂着自己热辣辣的半边脸,吼道:
“这女的跟我作对,你打我干啥!老子不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吗?”
古宇笙干脆利落又在对方另半边脸留下一个红掌印,斥他:
“你是谁的老子?!”
警察头头彻底怒了,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他把手伸向枪袋,可古宇笙已经把枪顶在了他脑袋上,淡淡说:
“想不想看看咱俩谁快?”
警察头头忙举起手,声音发颤:
“古处长,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为了公事,不值当的,不值当的。”
古宇笙把枪口紧摁在他脑门,神色阴沉,冷哼一声:
“为了公事?你顶撞上级,目无尊长,我可以你不听命令为由,直接毙了你!”
“是,是,是,是属下不知分寸,古处长莫生气。”
警察头头彻底认怂,耷拉下脑袋。
古宇笙不再管他,而是蹲到古晓彤身边,把她的头摁在自己怀里,最开始古晓彤还是抗拒,浑身抖得厉害,古宇笙一把搂住她黏糊糊的上半身,不管她怎么反抗挣扎,始终抱着她,古晓彤的鼻子终于在一片恶臭中闻到了父亲的味道,她抱着父亲放声大哭起来。
古宇笙冲一边的一个警察摆摆手,那人机灵的把昏厥的男孩弄到了古宇笙的后排车座上。
古宇笙心疼地捋了捋晓彤沾着污秽之物的头发,然后把哭嚎不止的晓彤抱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副驾驶室,他刚想从里面撤出来,晓彤就死死抱住他脖子不放,古宇笙又是安慰了好半天,古晓彤眼中仍是空洞洞的,好在终是肯放古宇笙暂时离开身边。
古宇笙回到刚刚古晓彤呆的地方,捡起自己打人时扔在地上的羊皮手套,他拿着手套,拍拍那警察头头的胸口,轻蔑地说:
“回去告诉你们范局长,命令,是我下的。”
那警察头头缩胸后退,连连低语: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回家后,古晓彤在下人的帮助下,洗了好几次澡,她仍是不断喊脏,并闹着绝食。
被古宇笙强灌着吃了一些流食,稍微有了一些力气,晓彤又挣扎着自己洗了不知道多少遍澡,听说大夫进了家门,她又坚持要去照顾那个救回来的男孩子,晓彤忙活起那男孩子的事,反倒安稳了一些。
古宇笙只得依她,因为他有更急需担心的事情……
已是两天两夜过去了,古振英还没有回家。
古宇笙呆呆地守在电话旁边,数个没有结果的电话打来后,他已经非常不安了。
“铃……铃……”
电话响了好几声,他已不像刚开始那样迫不及待去接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知道不好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他围着电话转悠,犹豫了很久,才猛地抓起电话,生怕错过了这个消息。
对面的人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截了当,古宇笙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对面的人“喂”了好几下,古宇笙攥紧电话,不死心地再次激动问道:
“你说古振英被谁抓了?!”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向他道别。
古宇笙失魂地放下电话,愣在那,想得出了神,古振英被林处长抓了?
古晓彤惨白着脸站在书房门前,她看见父亲直勾勾看着前方,却没发现自己的存在,她走过去,站在父亲身后,扶着父亲的肩膀,轻声问:
“父亲,找到哥哥了吗?”
古宇笙仿佛被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浑噩地说:
“啊,他没事,你别担心”
古晓彤不肯相信,古宇笙勉强挤出笑容,握着晓彤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眼前,和蔼地问:
“那男孩怎么样了?”
古晓彤摇摇头,担忧地说:
“大夫说他烧得厉害,今晚要是还不退烧,人可能就不好了。父亲,咱把他送医院吧。”
古宇笙微一蹙眉,有些担心,但很快又摆摆手,说:
“不行啊,有人在找他,不能去医院。”
见晓彤不解地看着自己,古宇笙拍拍晓彤的手,认真盯着她,嘱咐道:
“晓彤,这些日子,你也不要出门,你哥的事,父亲会处理好。”
古晓彤重重点点头,经此一役,她仿佛长大了不少,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给父亲添麻烦了。
古宇笙这边焦头烂额,有一个人却志得意满。
中统局特别行动处的办公室里,林处长和那个受伤的钱主任正在密谋着什么,诺大的办公室,除了堆积如山的文件,就只有靠着北墙的一张孤桌和一把独椅,连个多余的座位让受伤的人坐下都没有。
钱主任俯首轻问:
“林处长,把那小子和其他人关在一起吗?”
林处长仿佛没听到他的问话,摸着山羊胡沉思片刻,问道:
“我让你放风出去说人在我这,你放出去了吗?”
钱主任微躬身子,赶忙应道:
“是,刚刚有人告诉古宇笙了。”
林处长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后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压着嗓子说:
“不用把那小子关仓库了,我让你不要开枪打他,就因为他还有大用处咧。”
钱主任微微发懵,不懂其意。
林处长瞥了眼钱主任,接着问道:
“他醒了吗?”
钱主任点点头,道:
“那小子命大,昏睡了一天,已经醒了,大夫说没有大碍了。”
林处长嘿嘿直乐,他嘲笑的看着钱主任,摆摆手:
“不是他命大,是我叫人踩了刹车,要不然,就是他有十条命,也都没了。”
“是,处长英明!”
钱主任躬身陪着笑脸,又问道:
“那,那个老师呢?”
林处长缕缕修剪漂亮的山羊胡,一侧胳膊压在椅子扶手上,隔远点拿眼皮夹了夹钱主任:
“我让你找的人你找来了吗?”
钱主任赶紧点头:
“是,我按照您吩咐安排好了。”
林处长有些不高兴,斜眼瞟着钱主任:
“那还用我亲自出马吗?”
钱主任赶紧打了个立正:
“是,属下这就去办。”
林处长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赞赏地对钱主任点点头:
“好,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我想看的东西。”
说完,他起身向办公室大门走去。
钱主任却没跟上步子,他在原地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问:
“处长,古宇笙那边还需要做什么吗?”
提到这个,林处长更是开心,他放下打算开门的手,耸耸肩膀,狡黠地对自己的手下笑笑,意犹未尽地说:
“他把老范得罪了,还用我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