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中,大家都未曾散去,好奇地打量着穆寰、穆宇父子二人。虽然穆寰神情自若,但穆宇倒有些坐不住了。穆寰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而穆宇自尘寰宫创建以来,都在门派内修炼,心性缺少磨砺,自然比不上穆寰。
“咳咳!”村长首先站了出来以一声咳嗽打破了这一局面“两位高人,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个小村子处在深山之中,山内也没有什么天材地宝,所以之前从未有过修士来到此地。虽然刚刚穆宇先生小只是露一手,却着实是令我们大开眼界!村民们感到惊讶,还请二位见谅!”
“老村长太客气了!宇儿确实是有点修为,但我只是个普通的老头子。无意间闯进这山内,若不是村民们的接待,我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哎,说来惭愧!本应该好好款待二位的,只是村子贫穷,实在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老村长不禁有些羞愧。确实,山内虽然林树茂密,但村民们并未过多的去开采。对他们来说,现有的一切已经能够满足的他们的生活。
“好了,好了,乡亲们都回去吧!客人们也累了,都早点回去忙自己的吧!”老村长将乡亲们都打发走。就在秋帆也准备转身回家时,穆寰却将他叫住。
“穆老先生,有事吗?”突然被穆寰叫住,秋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老村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顿时有些紧张起来“穆老先生,是小帆做错了什么了吗?这孩子父母离开的早,是我和他奶奶将他拉扯大。平时疏于管教,如果犯了什么错,二位还请原谅,以后我一定好好教育。”
待村民们陆陆续续的都离开后,穆寰看向村长,神情严肃,这更加令村长不安,心里不禁嘀咕“小帆这孩子平时还是挺乖的,这次怎么惹事儿了。”但穆寰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老村长有些猝不及防。
“我想让秋帆跟随我们去修炼!”简单的一句话,在老村长与秋帆耳中却如同重磅炸弹,惊得他们呆在原地。
“穆老先生不是在开玩笑吧?让小帆去修行,这。。。”面对这种情况,老村长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小村子的居民早就习惯了深山内清贫却也悠闲的生活,从没有人想过要走出大山,在外面的世界闯出一片天地。而且,对于他们这种没有家族背景,没有过人天赋的山间居民来说,修炼一途是想也不敢想的。
“穆老先生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惊讶的不止老村长与秋帆二人,穆宇也是非常不理解。在他看来,秋帆并没有修炼的资质,根骨一般,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天赋。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在他眼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男孩儿,竟然能被武林人士所敬仰的穆天王看中。穆宇知道自己的父亲绝对不是一时兴起,定然是有什么原因。因此,虽然不理解,但他并未反对。
“老村长,我并不是在开玩笑。虽然我只是个普通的糟老头子,但对于修炼一事还是略知一二的。我希望能让穆宇做他师傅,教他修行。这对于你和秋帆来说太突然,所以如果你们两个不同意,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似乎是知道老村长心里在想什么,穆寰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这。。。穆老先生,可不可以先给我和小帆一点时间考虑一下。我。。。我。。。”
“老村长,这只是我的一个请求,您也不必太在意。明天清晨,我和宇儿就要离开这儿,决定到那时再做也不迟。”
“那就烦劳穆老先生了!在那之前就住在我家吧!作为村长,我好歹也得尽点地主之谊。”说完,村长转身回屋,为穆寰、穆宇父子二人收拾床榻。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将自己和老伴的床以及秋帆的床空出来。虽然担任的是村长一职,可是除去职位,其他与普通村民并无两样。家中简陋,只能这样做。
夕阳渐斜,山中也是一片寂静,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在山间回荡。终于,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在天地之间,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点亮夜空的繁星。星光如同往常那般闪烁,无论人世更迭,抬头望夜,夜幕中总有几颗星在点缀着。
晚饭过后的秋帆一家,出乎平常的寂静。以往的这个时候,秋帆爷爷总会给秋帆将各种故事。有的是讲述星星的来历,有的是描述月亮之上居住着的仙子。虽说并没有什么真实性,但也算是为秋帆开阔了眼界。可今日的秋帆一家,都围坐在炉火旁,一家三口都很沉默。
“爷爷。。。”
“小帆,虽然我也希望你能在我和你奶奶身边,但是小贤村毕竟只是个处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小村子。村子里的人一辈子都呆在这座山内,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可是我们总还是需要一个人,代表村子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你爷爷奶奶已经老了,可是你还年轻,不能把青春都浪费在这个小村子上。将来如果你修炼有成,也可以带领村民们走出这片大山。”说完这句话,老村长的双鬓又花白了许多。
“是啊,小帆,年轻人就是要多闯荡闯荡。既然穆老先生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就要珍惜。别向你爷爷那样一辈子都窝在深山。”相比之下,秋帆奶奶就更为直接。
“你呀!也就现在说得厉害,小帆一走,你就得整天念叨了。”
“爷爷,奶奶,我。。。”秋帆不禁落泪。
“放心吧,你离开后,会有乡亲们照顾咱俩的!好了,就这么决定了。秋帆奶奶赶紧给小帆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准备给小帆送行。”
树梢上的鸟儿早已入睡,可是秋帆仍旧未眠。心中有着一丝出去闯荡的冲动,但更多的则是多爷爷奶奶以及村民们的不舍。
这一日的清晨早早来临,穆寰、穆宇父子二人站在村外,身边还跟着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孩。眼角处依然有泪花闪烁。秋帆爷爷,摸了摸秋帆的头,“小帆,你安心在穆老先生身边修行。等到修为有成时,不要忘了回村子来看看。”声音中虽有一丝伤感,却也充满了对自己孙子的期盼和希望。“穆老先生,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恩,二位就送到这儿吧!山路艰险,我会保护好秋帆小兄弟的。秋帆,咱们走吧!”
秋帆突然一把抱住老村长,“爷爷,我一定会回来的!”一个小小的承诺,背后要付出的艰辛恐怕只有穆寰一人能够想象。
擦去泪水,转身向穆寰走去“老先生,我们走吧!”
跟随着穆寰的脚步,秋帆没有再回头,他知道爷爷奶奶肯定还在看着自己。他怕一个回头,会让他失去前进的勇气。
“老伴,咱们也回去吧!世界永远都是年轻人的。”说完,牵着自己老伴的手,向村子走去。秋帆远行的事,他没有对村里的人说。他怕说了以后,村民们都出来给秋帆送行。他希望秋帆能安安静静的离开村子,就像他希望秋帆在多年后也能平平安安的回到村子一样。
远离了村子后,穆寰突然停下脚步,神情凝重,抬头看向远处。“宇儿,将我和秋帆小兄弟送往那座山的山顶!”顺着穆寰的目光看去,一座山峰巍然耸立,山体高大,给人磅礴之势。
没有其他动作,也未见灵气流动,穆宇直接以掌代刀,向身前这片空间挥去。一处裂缝形成,然后逐渐扩大,当能容纳一人进出时,穆宇直接走了进去。穆寰伸出手来,握住秋帆,“秋帆小兄弟,跟在我后面!”说完,穆寰也走了进去。
光线似乎无法照进这道裂缝,从外面看去,这道裂缝更像是一个无底洞,不知道尽头在什么地方。秋帆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先前走去。刚走两步,穆寰牵着秋帆的手就停了下来。秋帆有些疑惑,睁开眼睛正准备询问发生了什么,却突然发现他们已经到达了山顶。看似深不可测的裂缝,,其实连一张纸的厚度都没有。而秋帆从未见识过如此手段,感到惊讶,也实属正常。直接撕开一道空间裂缝,贯通两地,由此可见穆宇的功力深厚。可是即便如此,仍旧无法接住血炼的一击。血炼——这个敢与天王叫板的人物,注定会在世间掀起腥风血雨。
山顶空气稀薄,毫无修为的秋帆不禁有些气喘,功力尽失的穆寰也有些面色苍白,呼吸不均匀。眼见前方有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秋帆急忙走过去,背靠石头,想先休息一下。
“第三件宝物——幼龙遗骨!”
秋帆听到这句话,有点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穆寰在说些什么。
“那幼龙遗骨就是在这座山峰的山顶吗?”结合刚刚穆寰的举动,穆宇做出这样的猜想。
“喏,秋帆小兄弟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他背后的那块巨石就是。”
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将秋帆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秋帆小兄弟不要紧张!虽然说是幼龙遗骨,但其实只是个还未孵化的幼龙蛋,所以也难怪秋帆小兄弟看不出来,说句实话,恐怕连宇儿都以为那只是块普通的石头吧!”仔细看看,这块一人多高的巨石,确实是蛋状,只是体型巨大,所以二人都没注意到。
听到自己的父亲这样说,穆宇倒有些尴尬,却也感到奇怪。自己的父亲在印象中一直都是不苟言笑,可是自从修为被毁后却开朗了许多,竟也会调侃别人。再联系前一段时间穆寰的奇怪举动,更让穆宇感到将要发生什么。内心的猜测穆宇没敢说出来。
“穆老先生,既然这是宝物,为何您就这样放在大山中?万一被别人夺去怎么办?”秋帆对穆寰这样粗心的举动感到不解。
“血炼确实是天纵之资,成长速度连我都感到惊讶。未来的江湖,注定会因为他而不再平静。宇儿,秋帆小兄弟就交给你了,我想在秋帆小兄弟的身上赌一把。”穆寰并没有对秋帆的问题做出解释,反而讲了一堆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父亲,您这是。。。?”早就心生疑惑的穆宇终于忍不住,想要问个究竟。
穆寰笑了笑,“这枚龙蛋内的幼龙并未死去,只是在沉睡。上古时期,灵气旺盛,所以有各种凶兽横行于天地间。被打造成妖神犼的脊骨,就是来自在那时横扫天地的妖兽——通天犼。后来灵气渐渐稀薄,许多凶兽无法适应这样的世界,相继死去。虽然也有些凶兽,通过改变自身体质,存活了下来,但自身能力也大不如前。而人类的时代则在那时迎来,这也是适者生存。而这枚龙蛋内的幼龙正是因为天地间灵气稀少,所以迟迟无法苏醒。”
“那这和秋帆有什么关系?”心中有这疑惑的不止穆宇,秋帆也是满脸不解。
“秋帆,你过来,我有话要说。”说话间,穆寰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自责。
秋帆带着满腹疑惑,刚走到穆寰面前,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父亲,您这是?”穆寰在秋帆靠近的那一刻,将秋帆击晕。虽然穆寰的动作很快,但并没有瞒过穆宇的双眼。
“人的资质在出生时就已经被上天确定,即使后期有药物的辅助,那也只能是强行提高修为。为了对付血炼,只有夺天造化,逆天改命。”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秋帆,穆寰撇过头去,身躯都在颤抖,“是我对不起秋帆小兄弟,对不起老村长,对不起小贤村的村民。”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您到底要做什么?”
“幼龙遗骨可以使人褪去凡胎,强行改命。可是,要想做到这一点,必须有实力强横者肯耗损自身修为,来为准备褪去凡胎的人施术才行。这天地间又有几人愿意消耗修为,徒为他人做嫁衣。人世间满足这两点者,少之又少。”这一番话,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将幼龙遗骨置于深山而不顾。这番宝物在以前,对他来说只是鸡肋罢了。
“也罢了,时至今日,就让我这老头子做点什么。”话说完,穆寰的眼中又出现担忧之色,“可是,这股力量会将一个人的人性放大,正者成佛,邪者入魔!秋帆小兄弟也许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心性单纯,敢于担当。而且,我也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选择。所以,我想将未来在他身上赌一把!”
突然,一股骇人的气势从穆寰体内爆发而出,整座山的山体都被压塌一截。穆宇也被这股气势吓到了,看向穆寰时,发现原本因修为尽毁而身体孱弱的穆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敢与天斗,睥睨群雄的穆天王。
疑惑只一瞬间,穆宇很快明白过来,这是穆寰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强行恢复自身功力。片刻之后,就会因为生命枯竭而死。穆宇也总算明白前一段时间穆寰的反常举动,因为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来临,也明白自己已经无法跳出红尘,所以想在离开人世之前,能够多看看尘世的繁华。
穆寰双手结印,一块小型阵法在秋帆身下浮现。.就在阵法完全成型时,天地间不再安静。山中的灵气开始了疯狂的流动,向高空汇集,山间草木枯黄,生命力全部都从体内被抽离出来,随着山间灵力涌向高空。生命力混合着灵力,形成一道道暴风,在空中肆虐开来。就在一切似乎快要失去控制时,秋帆身下的阵法突然融入到秋帆体内,一股庞大的吸力,从秋帆体内发出。肆虐的暴风好像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向秋帆袭去。此刻的秋帆就像一个无底洞,将这股庞大的能量吸入体内。就在最后一道暴风被吸收完,天地刚恢复平静后,秋帆的身体突然碎裂开来,化为阵阵光束在原地缭绕。
看到秋帆的身体碎裂,穆宇着实被吓了一跳。毕竟刚刚的那股能量过于庞大,一但失控,秋帆就会沦为一个褪凡的失败品,消散在天地间。
看到许久都未曾有动静,穆宇不由得担忧起来,再次看向穆寰。穆寰面色涨红,依靠强行燃烧生命来恢复修为,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单是做到这一步,就已经很吃力。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穆寰的双眼变得坚定起来。随着这一眼神的变化,穆寰的修为又开始了暴涨,与当日和和血炼对战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原地缭绕的光束动了起来,向幼龙遗骨飞去,融入龙蛋内。一道霞光破开云层,照向龙蛋,龙蛋在这一刻也起了变化,蛋壳变得洁白如玉,仿佛是上天铸就的工艺品。蛋壳内还在沉睡的幼龙也变得清晰可见,身体遍鳞,头生双角,躯体更似巨蛇,腹下长有四肢,足有五爪。虽然还未孵化,但已经初具威严。
“砰,砰”心脏的跳动声传入了穆宇的耳朵,惊的他睁大双眼,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在这时,透过蛋壳,可以清楚的看到,幼龙在蛋壳内睁开了双眼。蛋壳失去了光泽,开始破碎。
“哇”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将穆宇从刚刚的惊讶中拉回现实。随着蛋壳的破碎,幼龙的身影已经消失,一个婴儿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由得伸手接住。
“父亲,这?”虽然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但穆宇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婴儿出生,穆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周身突然燃起一堆火焰,灼热的气息连山体都开始熔化。穆宇在这股气息下,也不由得避让开来。两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生命燃烧到最后,就会燃烧自己。
穆宇眼角发红,声音有些哽咽,“父,父亲!”
“宇儿,这孩子就交给你来抚养,由你来指导他的修行。虽然借助幼龙遗骨获得新生,但他仍是秋帆。你背后的那把古剑,就交给这孩子吧!希望褪去凡胎后,他能参透剑中奥妙。”
穆宇终是忍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看到这一幕,穆寰突然正色道:“穆宇,从今日起,你就是尘寰宫的宫主,就是这枚掌门戒指的新主人!以后,流血不流泪。此地也已经不适合久留,刚刚那番动静,一定会将许多强者吸引过来。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再次看向穆宇手中的婴儿,穆寰脸上不禁显出担忧之色。“落天神的最后一击也让血炼遭受重创,他一定会蛰伏一段时间,在这期间由你教他修行。宇儿,这孩子是我最后的赌注,虽然很对不起秋帆小兄弟,但现在他不得不背负起这份重担。”
“我明白了,父亲!”擦干眼角的泪水,眼神之中再无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看到这里,穆寰欣慰的笑了笑,“至少有一句话血炼没说错,我有个好儿子!”
这一抹笑容是穆寰留给穆宇的最后一番景象,在穆宇转身离开后,一场大火,将这一切都烧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