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为摇头笑道:“好个母老虎,凶巴巴的真叫人害怕!”江函玉没听他说完,又好气又好笑,挥掌又要打去,柳宗为早已奔向屋里,边跑还边喊:“母老虎要打人啦,阿璇快跑!”江函玉一掌停在半空中,既没打在柳宗为身上,也没落下,举在半空中,迟迟不落。冰璇见母亲呆立着不动,走上前去叫道:“娘亲。”江函玉回过神来,道:“阿璇,你到屋里去陪陪你爹爹,他身上的伤还得养好些日子才能好。”冰璇低声问道:“娘亲,爹爹到底是被什么伤的,是不是有坏人来了?”江函玉俯下身子,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说道:“没有,不是坏人。好孩子,你……你得练好武功。”冰璇只见母亲神色怪异,却也没放在心上,伸手抱住了她笑道:“娘亲你放心好了,你和爹爹教的,阿璇都记着,一生一世也不忘。”
江函玉忍不住将女儿搂得更紧了,生怕一松手,女儿便会离她而去。
其实,那天他见柳宗为很晚才回家,又带着一身的伤,心中便又惊又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柳宗为重伤昏迷,又不能向他询问,不由得胡乱揣摩起来,这几天下来从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净是胡思乱想。
忽然间,江函玉只觉怀中小小的身子颤抖起来,大脑中紧张的神经一下子被激起,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手臂一松,却见冰璇笑着从他怀里跳出去说道:“娘亲,你的头发刺得我好痒啊!”江函玉吐了口气,望着女儿纯真无邪的笑脸,想到日后那难以预料的事,心里不禁一酸,立刻站起转身,背过脸去,说道:“好了,快回屋里去吧,娘去做饭了。”说罢走进了厨房,再也忍不住心中悲痛,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心中只道:“阿璇,是娘亲对不起你,可怜的孩子,将来总有一天,要只剩下你一人。”
这天晚上,江函玉帮柳宗为换好了药,柳宗为忽然低声道:“阿玉,那天发生的事,我想跟你说过明白。”江函玉早就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也好快些解了心头的疑团,当下点了点头,凝神细听。白天冰璇一直在,他二人不想让冰璇知道太多,便都绝口不提此事,直到这时,冰璇睡下了,才敢说个痛快。
柳宗为将那日他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给她听,江函玉越听越惊奇,待柳宗为讲完,江函玉道:“这附近出了这么厉害的魔兽,你我竟丝毫没有察觉,它应当就是洞中小狼的母亲,只是那头狼起初为什么要把头往山上撞?”柳宗为握住了她的手道:“这也是我所不明白的,你看我带回来的那头狼崽,竟然半点魔性也没有,洞外两头狼分明是它的母亲,按常理说它应当也是魔,可它却和正常的狼没半点分别,其它的事都好说,偏偏这几点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唯一的可能就是它生下小狼之后才成魔,可那时小狼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它生下小狼短短几天之内,如何能修炼成将魔兽?哎,以后只怕又要过上提心吊胆的日子了!阿玉,你说,咱们到底是已经死了呢,还是活着,到底是隐居了呢,还是仍旧在江湖中闯荡?”说罢“呵呵”干笑了几声,语音里满是怅然。
他一生只有两个心愿,要么闯荡江湖流芳百世,要么隐居山林淡薄世俗,这两个,任凭完成那一样,他都觉得一生无悔,可现在偏偏是陷入两难的尴尬境地,既不在江湖,也没有隐居,既不能流芳百世,也不能淡薄世俗。
江函玉深知丈夫心意,偎依在他怀里,幽幽地道:“在江湖人眼中,我们是死了,可在咱们自己眼里,我们还活着,我们现在是‘死了又带着江湖秘密隐居的两个活人’。”柳宗为哈哈一笑道:“好一个‘死了又带着江湖秘密隐居的两个活人’,阿玉,你我无论是死是活,总要在一起,谁也不离开谁。”江函玉柔声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油灯的火光轻轻地跳的着,月亮渐渐移过了树梢,惊起一片鸟雀,“喳喳”地叫着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