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淮南异常炎热,天空之上并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明晃晃刺得人睁不开眼。
袁术感受着屋外刺眼的阳光,微眯着眼睛,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庭院,定了定神,对候在一旁的内侍吩咐到:“准备酒饭,孤却是饿了。然后速速请效法先生前来,与孤同饮。”
三国英杰满天下,能青史留名的不会有庸才,袁术不会小看这天地的任何一号人物。自己占的优势不过是对历史趋势的先知和对当世人物的了解,遇事先请教一下麾下谋士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阎象,字效法,如今在袁术帐下为主簿,虽然随机应变能力略逊,于战略上却颇有一番见解。也是一直跟着袁术东奔西走的老人了,算得上忠心耿耿。只是因为前些日子劝阻袁术称帝,近日里被逐渐疏远。现在的袁术当然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阎象反而是他记忆里能搜寻到的最靠谱的谋士。
“效法先生,孤一时不查,悔不听先生昔日之言,在这里赔礼了。”说着话,袁术站起身来,面对匆匆前来的阎象一揖到地,倒是把对方吓了一惊。其实阎象最近颇有些苦闷,眼睁睁看着自家势力江河日下,身为谋士自己又无法进言,每日里只能蹉跎叹息。突然被陛下召见,阎象一边想着其中缘由,一边急赶而来,却未想刚到这里还未及行礼,就遇到此等事情。他本来就忠于袁术,想着以前主公对自己赏识重用,现在也并没有真的把自己疏远到一旁,惶恐之下很是感动,赶忙还礼道:“陛下何至如此,身为谋士不能替陛下分忧,象也不才,却是羞煞了。”
按照以前的历史,用不多久曹操就会起兵前来讨伐寿春。想到时事危急,袁术也顾不得再客气,直接问到:“效法先生,孤一时糊涂,做了出头之鸟,致使吕布背弃盟约,伯符也叛我而去。昔日先生竭力劝阻,孤却是鬼迷了心窍,执意不从。可是事已至此,如今强敌环饲,更有荆州刘表汉帝室之胄,许昌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不久定会相约前来来讨伐于我。敢问先生,如之奈何?”
听着袁术惶急地发问,阎象却是笑了笑:“陛下,象近日里每天思考当今局势,虽然危急,却也并非全死之局。只是一直忧虑陛下豪气冲天,听不得我的意见。陛下今日既肯相问,且听我为陛下安心:
孙策虽然叛陛下而去,能带走的无非是昔日孙文台的部将,以及自己新下城池,短时间内不至于反攻陛下。一来孙氏一向受陛下重恩,伯符为人又豪气磊落,虽然脱离了陛下,以怨报德的事情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做出来;二来江东新平,人心未定,他尚需时日平整江东,一时间也不会与陛下为敌;三来刘表虎视在旁,前有杀父之仇,后有夺城之恨,必须时刻提防。所以伯符固然骁勇,麾下更有周瑜、二张、朱治、黄盖等当世英杰,长久下去或为陛下心腹之患,短时间内却并无燃眉之忧。陛下只需致书一封,温言相劝,动之以理,诱之以情,此路诸侯无忧矣。
荆州刘表年已老迈,不复当年初夺荆州的锐气。陛下与之虽是长久的仇敌,自孙文台去世之后,倒也没有真的得罪过他。如今他一方面要帮着张绣抵挡曹操,另一方面还要提防着江东孙策,已无精力再与陛下交战。身为汉室宗室,刘景升最多也就是表一下态,不会真的前来进攻陛下的。此路诸侯亦无忧矣。
徐州吕布,一勇之匹夫尔,陛下前日败于其手,实是因为韩暹、杨奉临战倒戈之故,并没有真的伤到筋骨。他自长安东逃,至今精神未定,惶恐不知何行,虽得徐州,尚有小沛刘备如鲠在喉,断无心真与陛下为敌。吕布虽然短视,陈宫却有长谋,唇亡则齿寒这个道理陈宫不会不懂,今时吕布虽然背盟而去,他日未必就会真的与陛下为敌。何况他最初跟随丁原,后来投靠董卓,皆反向而弑之。如今天下诸侯避之不急,吕布既失人心,必难成大器。此路诸侯亦无忧矣。
仅剩许昌曹操,虽然谋士如雨,猛将如云。然而他也是连年征战,又接连在濮阳败于吕布、在宛城败于张绣,兵已疲、粮已尽。如今吕布未除,张绣未定,还要防着袁本初偷袭背后,李催、郭汜出兵长安。就算他真的前来讨伐,也不过是凭着一时的锐气罢了。陛下在淮南经营多年兵粮备足,更兼寿春城固河深易守难攻,只需要坚守于此,曹操就算用兵老辣,短时之间也绝难攻破。四面诸侯已去其三,他既无外人相助,又无法攻破坚城,待其粮尽或者后方有变之时自会退去。此路诸侯其实亦无忧矣。如此一来,眼见之危尽解。陛下就可以做下一步的打算了。”
阎象滔滔不绝又条理分明地陈述着。袁术本来还是边吃边听,后来却不禁愣了:历史上讨伐袁术基本就是曹操的独角戏。刘表一兵未动,孙策也没有真的出兵,刘备、吕布来是来了,基本也是出工不出力,而且居然连曹操队伍缺粮食都算到了!虽然还没有见识到诸葛孔明、郭奉孝、周公瑾的风采,这眼前的阎象可也不差。目光或许不见得多么长远,思虑或许不见得多么精细,分析眼前局势倒也称得上颇为精准。谁说袁术手下谋臣、武将一无是处,至少面前这位就是人才啊!而且按他所说,眼前局势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寿春还是足以一守的。话说回来,真应该庆幸,穿越的够及时,寿春还没有丢。既然这样,曹操真的要来那就来吧,也好让我在这寿春城下见识见识魏武帝的风采。
想到这里,袁术推盏而起,再次拜向阎象,道:“先生大才。听先生一席话,孤可谓茅塞顿开。孤这就依先生之言,手书于那孙伯符,同时召集文武,整治寿春。曹操不来则已,若他敢来,孤到要看看,昔时曹阿满今日如何了!”阎象却未想到袁术尚有如此豪气,不由笑道:“陛下既然如此,臣等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