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底,邦义和他的兄弟们在学校学习了小半年,一天早上,何教官把4连的学员们再一次拉到射击场,这次不是训练了,而是考核。
何教官走向学员,说道:“射击训练这么长时间了,今天要看看大家练的怎么样。每人5发子弹,你们也看到了,靶子在离你们200米的地方,最低5环,最高10环,脱靶为0环,35环以上为及格。成绩上报学校,希望你们今天能考出好成绩。以班为单位,首先,4连1排1班出列。”
这个班就是邦义宿舍的那个班,大家平时训练都很用功,尤其是韩斌和邦义,他们两位一个是连长,一个是排长,如果成绩落后,那可是件丢人的事。
只见1排1班的学员们纷纷卧倒,射击完毕后,纷纷起立,等待着传令兵通报成绩。
传令兵大声说道:“一号靶位,8环,10环,10环,10环,10环,总计48环。”
这个靶位可不是邦义的,而是连长韩斌的。韩斌一听完自己的成绩,长吁了一口气。这个成绩可以说是拔尖了,全团估计也是数一数二的。
邦义在一边坏笑着,小声的对韩斌说:“嗬,到底是连长啊,打的这么牛!”
韩斌趁教官不注意,用脚轻轻地踢了邦义的屁股一下,说:“什么连长不连长的,你小子别总是挖苦我。”
邦义笑着回答:“大家兄弟,开个玩笑嘛!”
邦义是2号靶位,只听传令兵大声报告道:“二号靶位,8环,10环,10环,10环,5环,总计43环。”
韩斌很吃惊地问:“你怎么还打了个5环?”
邦义淡定地回答:“我就知道最后一环肯定没打好,打最后一枪时,手哆嗦了一下。”
3号靶位是班长杨胜的,传令兵大声报告,说:“3号靶位,7环,9环,9环,10环,9环,总计44环。”
邦义小声地笑着对杨胜说:“哟,打的还行啊!成绩在我前面。”
杨胜谦虚地回答:“蒙的!”
韩斌也开玩笑,说道:“看来1排长在不久的将来要换人了。”
邦义知道韩斌在开玩笑,说道:“是啊,我老啦,你们还很年轻!”
杨胜连忙说:“别别别,下次我打差一点还不行嘛!”
韩斌和邦义见杨胜那么认真,都忍不住地偷笑了起来。
在这个连队,没有谁会把职务看的那么重要,大家都是兄弟,但凡一说到职务的问题,那肯定是在开玩笑。
最终,全连的成绩出来了,果不其然,韩斌又是第一,而邦义是并列第20名。不及格也有,但是很少。
在第二次,第三次的站姿和跪姿打靶考核中,韩斌都是第一,而邦义这两次的成绩都是8环,10环,10环,10环,5环,总计43环。
韩斌察觉出了邦义不对劲,在一次洗衣服的时候,问:“邦义,你说你3次打靶都是43环,且每环的环数都一样,是不是一种巧合呢?”
邦义知道自己露馅了,于是,老老实实的对韩斌说:“我故意的,我最后一环至少应该在8环以上。”
韩斌急切的问:“那你为什么每次都打5环?”
邦义对韩斌说:“咱们连都是兄弟,但你毕竟是学校任命的连长,成绩要足够优秀,才能服众,而我们剩下的人就不一样了,我们会轻松许多,我只打43环,我想给我们兄弟以鼓励作用,兄弟们会觉得,他们自己的成绩和排长差距不是很大,再努努力就行,他们会有一种动力。如果我和你成绩一样,针尖对麦芒,有意思吗?”
韩斌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想的真远啊!”
邦义摇了摇手,回答说:“不管怎么样,你的成绩,在全团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安心当你的连长,你要真觉得这件事,心里过意不去,那就请兄弟们喝酒吧!”
韩斌笑着说:“我过意的去,我干嘛过意不去啊!”
两人说完,都哈哈大笑!但韩斌心里清楚,4连因为有了邦义,才更好的拧成一股绳。
当天晚上,子真到学校找邦义,邦义出来了之后。
子真兴奋地对邦义说:“邦义,我找到工作啦!”
邦义也很高兴,问道:“是什么工作?”
子真回答:“我在一家中学当老师,教孩子们国文。”
邦义笑着说:“那是好事啊。”接着又低声地说:“只是现在太晚了,我可能没法帮你庆祝了。”
子真微笑着说:“我都工作快一个星期啦!只是那段时间,学校的事情多,我就没有过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我有个同事是江西人,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拉她和我一起住,和我做个伴,你看行不行啊?”
邦义听完,笑着说:“当然行啦,你一个人住我还有点不放心呢,正好有个人陪你,我也放心多啦!”
子真对邦义认真地说:“这个周日休息,你叫上你的同学到我那儿去,我们聚聚!”
邦义微笑着说:“好呀!正好我也想当面感谢一下你那位同事,帮我照顾你呢!那就这么说定了。”
子真对邦义说:“行,一定为定!”然后接着说:“好啦,你回去吧,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邦义点了点头,给子真拦了一辆黄包车,看着子真走远后,才放心地回学校。
一次中午训练结束后,邦义和韩斌带着兄弟们在食堂就餐。
这时,邦义对大伙儿说:“这个周日,你们都不许跑,我带你们见你们嫂子去!”
这一下,气氛起来了,韩斌抬头问道:“嫂子什么时候来的啊?”
邦义边吃饭边回答说:“来了有一阵儿了,只是我们这段时间训练任务太重,我看你们一个个回到宿舍,累的倒在床上,就没提这事,现在咱这阶段的考核结束了,正好带你们去放松放松!”
许德安稍微侧着脸,对邦义说道:“上次我让你帮我问问嫂子,有没有朋友或同事介绍给我,你问了吗?”
邦义笑着回答:“你瞧你那点出息,不过,和你嫂子住在一起的,倒真有个女同事,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
杨胜故意对许德安说:“不是说好先帮我介绍嘛,你一个小孩凑什么热闹!”
许德安看着杨胜,说:“你就比我大个把月,还好意思说我是小孩儿?你看看人家老秦,根本就不掺和这件事儿!”
秦靖本是个老实人,话也不多,听许德安这么说自己,也凑了凑热闹,说:“我要是掺和了有用吗?那还不得看看人家姑娘看上哪个了?”
邦义和韩斌在一边哈哈大笑,韩斌说:“你们那天去的时候,注意点,好歹也是黄埔的人,别让人觉得黄埔学生都像色狼似的。”
邦义在一边附和着:“是啊,还是韩斌觉悟高。”然后接着拿许德安打趣,说:“老许,你要是真憋不住了,你可以去喝花酒啊!”
兄弟们哈哈大笑,许德安对邦义说:“邦义啊,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家就我一个独苗,万一哪天我在战场上光荣了,我得赶快为我们家传宗接代啊!”
秦靖用手拍了许德安一下,说道:“别瞎说!”
兄弟们也都指责许德安瞎说,许德安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说:“呸呸呸,我说错话了!”
许德安‘呸’了几下后,邦义和兄弟们故意的端起手中的碗,邦义说道:“干嘛呢?吃饭呢,你恶不恶心啊?”
许德安一看这种情况,说:“得,我今天诸事不宜,还是别说话了!”
许德安刚说完,兄弟们又笑了起来。
到了周日下午五点,邦义在宿舍不停地催着兄弟们快点快点。韩斌躺在床上,看着书,说道:“这帮家伙啊,平时学习文化课的时候,要是都这么认真就好啦!”
话刚说完,许德安从外面跑进宿舍,得意地对兄弟们说:“看!我这身怎么样?”
许德安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套西装,只是略微大了一点点,但总的来说,许德安穿着这一身真是比以前帅多了。
邦义打量了一会儿,笑着对许德安说:“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老许,你在哪弄的西装啊?”
许德安把手背在后面,走到邦义旁边小声地说道:“我在隔壁宿舍借的,那小子的条件是,让我帮他擦一个月的鞋。”
邦义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你答应了?”
许德安笑着对邦义说:“当然没有,我只答应帮他擦一个星期。”
宿舍的兄弟们笑得前仰后合。韩斌把书盖在脸上,笑了许久,然后拿开书,对许德安说道:“老许,你真是为了红颜,下了血本啊!”
杨胜这时走到许德安身边,语气中带着一点柔和,对许德安说:“老许,你穿着这身衣服真好看。你脱下来让我试试好不好?”
许德安一边指着杨胜,一边笑着回答:“你当我傻啊,给你试了,我还能要的回来?”许德安说完,便始终和杨胜保持一段距离。
兄弟们准备好了之后,邦义带着他们出发了。
到了子真的家门时,许德安和杨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邦义上前敲门。子真知道是邦义他们来了,急急忙忙地放下手上的事去开门。
门打开后,子真连忙把邦义和兄弟们迎进客厅,然后对邦义的兄弟们说:“你们好,我叫赵子真,很高兴认识你们!”
邦义对着子真一一的介绍:“这位是韩斌,他的妹妹韩静应该在你们学校上中学。”
子真微笑着对韩斌点点头,说道:“你好!”
韩斌也大方地,说:“你好,赵老师!”
邦义继续介绍道:“韩斌旁边的那位叫杨胜,家住河南。那个大个子叫秦靖,陕西人。最后一位叫许德安,江西人。”
子真微笑着,说:“你们好,大家快坐。我去厨房再看看,你们都饿了吧,咱们马上边吃边聊!”说完便去厨房帮忙了。
邦义招呼兄弟们坐下,许德安坏笑着说:“邦义,你可真是运气好啊,嫂子这么漂亮!”
邦义开玩笑地说:“怎么说话呐,什么叫我运气好?明明是我有魅力好吧!”
不一会儿,子真和同事端着菜拿着酒出来了。
大家看有人来了,立马都站了起来,帮两位接一下手中的酒和菜。
子真看大伙儿都站起来了,连忙说:“坐吧,大家都别客气!”
众人这才慢慢地坐下!
子真接着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事,张清,是江西人,现在在学校和我教国文。”
张清微笑着对大家伙说:“你们好!”
张清的个子和子真差不多高,短发,长着一张很秀气的脸,眼睛不大但是透露出诗意,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子真连忙向张清介绍道:“这位就是岳邦义,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坐他左边的人是韩斌,他妹妹韩静在我们学校,坐在邦义右边的叫杨胜,杨胜旁边的是秦靖。”
当要介绍许德安时,许德安蹭的站起来,抢过子真的话对张清说:“张老师你好,我叫许德安,我也是江西人,咱俩是老乡!”
张清笑着说:“你好,不知许先生来自江西什么地方啊?”
许德安带着一点坏坏地笑容,说道:“张老师,知道都是江西老乡就行啦,再具体问下去,可就显得不那么亲切了!”
张清看着许德安,微笑着说:“许先生真会说话!”
兄弟们一脸嫌弃地看着许德安,邦义说:“老许,坐下,你别把人姑娘吓着了!”
韩斌也说:“是啊,老许,你先坐下慢慢说嘛!”
许德安见自己可能表现的太过了,就先坐下。
一桌子菜上齐后,邦义对张清说到:“张老师别见怪,许安这小子平时还是不错的,就是今天脑袋缺根弦!”
许德安听完,提醒邦义说:“哎哎哎!我叫许德安,你干嘛叫我许安啊?”
邦义开玩笑地说:“你缺德啊!”
众人哈哈大笑!杨胜笑着说:“邦义,你说的好,以后我就叫他许安了,哈哈!”
张清也笑着说:“我听子真说,你们今晚宿舍的人都过来,你们宿舍应该有12人吧,为什么只有你们5个?其他人呢?”
邦义回答说:“今天是周末,大家都回家的回家,出去乐呵的乐呵,只有我们五个没什么事,再说,平时也就我们五个天天在一块!”
张清内心有点失望,但还是装着微笑,说:“是吧,下次有机会,介绍我认识认识!”
邦义笑着回答:“一定,一定!”
子真站在一边,笑着说:“今天周末,你们不用查寝,给你们来点酒吧!”
秦靖一听,终于要喝酒了,说道:“终于要喝酒啦!我都看着半天了!”
大家都笑了,韩斌对两位女同志说:“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兄弟几个的酒量,全是被老秦带起来的,平时老秦的话不多,只有喝完酒,才难得的听他说几句!”
子真笑着,说:“那也是个爽快人!”于是,边说边给邦义的兄弟们倒上酒。
邦义在一边,笑着对两位女同志说道:“韩斌说的对,老秦酒量好。但韩斌他自己也不差,韩斌在我们学校号称“三好”,成绩好,长相好,酒量好!”然后问兄弟们:“是不是啊?”
众兄弟回答:“当然!”接着,杨胜说:“韩斌那成绩,我是真的服,笔试第一,训练第一,考核第一,什么都第一!”
韩斌有点不好意思,连连推辞着说道:“别说啦,那都是运气好!”
张清一听韩斌的成绩,顿时眼睛发亮,问杨胜道:“你说的真的假的啊?这么神啊?”
杨胜笑着回答:“那还能有假,不信你可以满学校的打听打听,咱黄埔十一期步兵科,谁不知道韩大连长啊!”
兄弟们听到连长,都笑了起来。
韩斌更加不好意思了,开玩笑地对杨胜说:“你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张清暗暗地记住了韩斌的样子,心里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邦义和兄弟们一个个都醉醺醺的,尤其是韩斌和秦靖,他俩只要一喝酒,就不断的拼酒,说是要分出胜负,可是每次喝倒下的,都是邦义他们三个。
韩斌举着酒杯,醉醺醺地说:“兄…兄弟们,不…不早了,我…我们要…要回去啦!”
秦靖眯着眼,对韩斌说:“急…急什么,咱…咱俩再…再大战…三百回合!”
你要问许德安这个捣蛋鬼去哪了?每次都是他第一个喝倒,现在,在桌子上趴着呢!
邦义这次是真喝多了,他举着酒杯,说道:“好…好像…时候…是…是不早了,我们…干完了就…就走吧!”
秦靖依然眯着眼,对邦义说:“还…还早着呢!我…我和老韩…还没分出…胜负呢!”
韩斌说:“下…下次吧,咱…咱不休息…人家…姑娘…还要休……休息呢!”
秦靖说道:“那…那好吧…今…今天…就先放过你!”
秦靖说完,兄弟们干了最后一杯,秦靖背起许德安,众人就慢慢地出了门。
起初,两位女同志见他们喝的太凶,邦义让她们先回房间。
子真见邦义他们要走,就急忙忙地跑出来,对邦义说:“你们喝这么多没事吧?路上能看得清路吗?”
邦义用手拍了拍脑袋,强装清醒地说道:“没事儿,我们大老爷们,你不用担心!”
子真倒不是担心他们走不回去,是担心他们在路上闹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