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渐渐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边际。他用尽力气托起自己的身体,面对眼前的一切,吉安迟迟没缓过神来。
“这是哪?”他不禁自问道。
在他的立足点之外,地表上覆盖着绳状的熔岩原,周遭的熔岩时而突起,时而下陷,看起来非常骇人,并且空气中还渗透着刺鼻性气味的气体。
吉安抬头望向上空,烟雾弥漫,没有任何“目标”能进入到视线内,烟雾似乎并没有往上升…像是被什么给压着……
他下意识的回忆起脑海中过往的画面。
“黑夜里……轰隆隆的一阵响声……火山……火山爆发时喷出的烟柱……沸腾的熔岩……深红色光将其映得通红……一明一暗……长声的尖叫……离100多公里的海上都能听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周围都变黑了……抓不住的坠落……”
“窸窸窣窣……”一股窃声打断了吉安回忆的画面。
“我……该站在原地不动吗!?”他再次自问道。
如果说眼睛是骗人的话,耳朵一定不会骗人。吉安迈开双脚,不由自主的朝“那一股声音”走去。
熔岩地面上遍布着一些足迹。仔细观察,它们大小、深浅不一,而且脚印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动物的足迹,有的甚至连脚趾头的纹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光着脚……踩在岩浆上!?”吉安感到非常惊讶。
如果,我们模拟这样一个场面:远古时候的人类,穿着树皮做的衣服,带着圈养的动物出去狩猎。在狩猎之时,人类为了追赶受伤的动物无意间经过了这里,并与动物们一起留下了足迹。他们奔跑速度非常之快,便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吉安又追寻着足迹,来到了一处灰色熔岩流地带。
这条熔岩流发出了“嘶…嘶……”的燃烧声,并挡住了他的去路。而就在前方,能够看见一片金黄点缀的绿林。
是淌过它,还是另寻出路?吉安面临抉择。
吉安先是移到熔岩流边缘上,然后抬起一只脚,把握时机后迅速的踩踏上去……可以看见,鞋子在穿过熔岩流表层与岩浆接触的那刹那,被高温烧出了一小串火花。紧接着,在接触点的那一瞬间,立刻用另一只脚蹬起跨至对面。
竟然没有想象中那般杀伤力,这是为什么?难道是……熔岩流的速度极为缓慢?还是……岩浆流的分布薄厚不均?只是,不管如何,吉安总算是过来了。
平原上遍布着柠檬林,一片金光灿烂。地面是鹅卵石,一路走过,犹如享受了足底按摩般舒服。顺着鹅卵石步道,吉安来到一座石砌的城墙前。
这座城墙从外面上看,好像被人用刀给切下了一大块,切口十分平整……
吉安立即加快步伐,走向城门。
城里面没有士兵驻守。放眼望去,找不到任何人影。只有一条条空旷的街道和破烂不堪的房屋……屋外还堆放了许多大型陶罐,锄具等。走近一看,房屋外侧的墙壁上还刻着一些被掩盖的文字。
吉安吹掉覆在上面的土灰。
这应该是……某种商品交易的价目表。上面刻写着几行罗马文的数字和注解,而且,最下面的一行的文字尤其醒目:‘船长戴维斯,欠账3金币,时间31日’。
这时,隔壁房屋飘来了一阵阵的麦香。
吉安推开木门。
这是一家烤炉房,在烤炉的外圈发现一块未烤熟的面包,面包外形完好,上面还印着面包商的名字。只是,吉安并没有选择去吃它,因为在他看来,他还没有付账。
离开屋子,对面墙壁上的壁画又引起了吉安的注意。
上方清晰刻着“Lupanare”字母文字,下侧则绘有尺度非常大的壁画,就连大门口都画着某一种不堪之神的画像。也许凡事都应该礼貌一点会比较好。吉安试着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他进入房屋。
屋内分为两层,楼上楼下一共10间房。墙上到处是各种不堪入目的图文,其中一行涂写着“赚钱即欢乐”。不过,这里除了几张硬梆梆的石板床,加上一些无法识别功能的器物外……其余的,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吉安只好离开屋子。
原来,这样大大小小的房屋共有20多家。如果,你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会让人产生幻觉:妖娆妩媚的女子,挥舞着双手,邀请你进入她的屋子,一起共渡浪漫的夜晚……
就在吉安沉浸、思考之时,那股“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来了。
西南方,这次可以很确认方向。
沿途中,路面是由石头铺成的,上面还有像是被车轮碾压过的痕迹。而顺着痕迹,它又最终消失在三个凸起的石块正前方。
一座半圆形、宽大的剧场座立在他的面前,外围的围墙高达2米之多。
吉安走进剧场。
数千名“石膏人”坐在剧场的座位上,他们面目狰狞……有的人双唇紧闭,好像处于惊恐状态;有的人手攒钱袋,似乎正仓皇逃跑;有的人则手里握着神像,半跪着似乎向神灵求救;还有的人基本上四肢不全的样子……大多数是躺着的、半立着的,就这么密密麻麻的坐满了整个剧场。
面对此景此情……吉安十分惊愕,并有些不知所措。
“咚————”一股巨大的撞钟声从剧场内另一端出口传来。
吉安快步前往。
一口铜锈的钟,一座高大、魁梧的神像,几名头发圆顶的“白袍僧士”,他们整齐的围在神像边像是在嘀咕什么。
吉安走近石阶边,率先发问。
“这里,是什么地方?”吉安询问道。
“太阳之神啊!请将黒夜撕开,将光明赐于我们!”一名神父般模样的家伙说话了,但他没有正面理会吉安,他继续对着神像闭目、祷告。
“太阳之神将至,光明如期恩赐!”其他白袍者们跟着一致喊道。
这时,一位白袍者突然起身走近钟的旁边。然后,他摇起钟锤,撞向大钟……所有人则立即跪下。
微弱的阳光穿过弥漫的烟雾层,在这个高大的、魁梧的神像的45度角方向,阳光正好不偏不倚的照射在神像的脸上。
吉安还没有缓过神来,但他仍旧重复刚才的问题。
“陆地的异乡人啊!”秃顶、神父般模样的家伙对吉安喊道。
“异乡人?抱歉,我是路易吉·吉安。我…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只记得……”
“神父,他的姓氏,他来自那不勒斯。”还没等吉安说完,其中一位白袍者便插话道。
“庞贝古城的末日,还没有完全停止。”神父凝望着吉安并说道。
“庞贝古城???这不是1700多年前消失的城市吗!?”吉安感到不可置信,他努力的,开始在脑海中翻读着教科书……
‘公元79年8月24日这一天,维苏威火山突然爆发,在不到18个小时之内,厚约5.6米的火山灰毫不留情的将庞贝从地球上抹掉了。如今,在地球上只能找到三分之二的相关遗址。’
“就像你刚才看到的一样,剧场里都是1000多年前的庞贝人。他们都是在火山喷发的那一刻,被浮石、毒气,还有火山灰的夹击中丧生。火山灰包裹了他们的躯体,凝固了他们最后的姿势,并将死前的所有细节都记录了下来,成为了最后的‘人体化石’。”其中一位白袍者说道。
“那么……你们为什么安然无恙?”望着周围遍布“庞贝”字样的石头,吉安有些怯懦的问道。
“因为,他们没有像你、我一样幸运,他们是不受朱庇特之神庇佑的孩子。”其中一位白袍者接着说道。
“朱庇特之神?”吉安疑问道。
“朱庇特之神是人类的保护神、光明之神、创造之神、迁徙和航海者的保护神。”从没开过口的一位白袍者说道。
白袍者们的一番言语让吉安摸不着头脑。
“我,想回到我的家乡——那不勒斯。你们知道回去的方法吗?”吉安再次回到重点问题上,并且脸上写满了渴望。
“地球的最深处啊……从来都是迎接人类的到来,而你的命运早已被神牢牢的攥在手里。”神父对着吉安意味深长的说道。
“地球的最深处?!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能一直呆在这!”吉安开始显得有点急躁。
“假如,你和他们一样,他们都驶之前往。”神父指向南边的一处森林中。
“他们?他们是谁???”吉安疑问道。
“异乡的过客啊!请你帮忙带话给我们的神,就说我们踏实地履行了诺言,将长眠在这里。”神父对吉安如此说道。
紧接着,神父便和白袍者们继续凝望神像,祷告。
吉安没有再次追问任何问题,他与神父简短告别之后便朝他指的方向前往。
也许,他的心里明白,无法从神父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