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毫无征兆的出手,惊得顾亦然失声尖叫,也搞得朝歌一阵儿莫名其妙。可待朝歌看清楚花生米射向的所在,却又难免捧腹大笑起来。一名青脸汉子正自喋喋不休地讲着什么令他万分自豪的事情,一张大嘴唾沫横飞,然后,燕归这一粒花生米即刻便让他彻底失了声,一劲儿干咳起来。
却正是刚才学狗刨侮辱燕归的那一位仁兄。
老流氓睚眦必报,刚才也只是没空理会这多嘴的家伙,这会儿既然打算离场,这仇就得先报了,不然,对于这种小人物的侮辱他转头忘掉,那可就吃大亏了。
砰。
燕归再一次从后门躲进里屋,刚准备跳窗逃走,一腔怒火的少女,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这才冲进了茶馆。
“唔!”毫无意外的,见到朝歌后,少女也是震惊的立在当场。
如果朝歌注意到这场景,只要跟少女对答上几句,或许,他此前的那些个疑问就全部解开了。可惜,趁燕归躲进里屋,朝歌已然脚底抹油,比起燕归身法,亦是不遑多让。他心里清楚的很,能跟这老流氓掺合到一起的,绝对没有好事儿。更何况,他考取附魔者这件事,虽然暂时被岔开了,但他觉得燕归肯定还是要逼他回柳巷的。
乒乒乓乓。
果然不出意料,朝歌才刚跑出茶馆没多久,屋里一阵儿乒乓乱响,似乎两人已然打起来了。
“嘘嘘嘘嘘……”惬意地吹着口哨,朝小哥逍遥着雨中漫步去了。
可虽说是已经两度逃跑,实际上朝歌倒也没打算一见面就要跟燕归分开,他就是作作样子,向燕归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确:你要是真逼我去柳巷裸奔,我就躲着不见你……看你怎么着吧?
所以,他现在逃出来也只是躲着燕归闹出的那点破事儿。等燕归把事情解决后,自然就会跟狗皮膏药一样再度贴上来了。
而关于他现如今要去往哪里这件事嘛,他心中也早有了想法。
死雾岛不算小,一座主岛差不多也有寓景国一个城市般大小,朝歌此前所在的茶馆处于主岛外围,出门并不用走出太长时间就能通过外岛栈桥到达他曾经在茶馆窗外看到的那一块巨石。师父曾说,当初他老爹朝崇阳便是在打败他之后,在这里被人埋伏杀害的。
细雨之中,朝歌心情颇为复杂的一路来到巨石之下,紧接着,又在巨石前默默站立了一小会儿,缅怀了一下他那个据说性格很臭屁、又喜欢留着山羊胡的老爹。
眼圈难以抑制的泛红,但说到底,也就只有这一点伤感情绪罢了。既然没见过自己老爹,连师父描绘出的样子在朝歌心中都是模糊的,也就绝无可能抱着巨石哇哇大哭什么的。一番缅怀之后,倒也能没有太多留恋地扭头回走。
咿咿呀呀。
阴雨天气,看不见夕阳西斜,黄昏寂寥,隔着海面,朦胧中似有歌声传来,朝歌边走边听地入神,这是他从未听过的歌声。歌声从绸缪的海雾里传来,很美,很让人着迷。他可以肯定,这不是美杜莎的歌声,美杜莎的歌声总是嘶哑而低沉,从中透着一种不安,虽然魅惑十足,却绝不会像朝歌耳闻这歌声唱得此般空灵、曼妙。
乒乒乓乓。
朝歌认为自己真的很命苦,他这才刚刚走回外岛栈桥附近,难能享受的一刻静谧,就又被一阵儿打斗声给搅得七零八落。
“燕归这厮难道真的阴魂不散?不然只是打个小架而已,俩人咋能从茶馆偏偏又打到了自己这里?”朝歌发觉,只要燕归一出现,他想要寻求安静,就只能从桥上跳下去,来个一了百了了。
“不对!”仅一瞬间,朝歌就觉出了异常。毫无疑问他的感觉一直很准,就连孤者当年也说过,他敏锐的触感能让其成为超越自身的存在。朝歌去茶馆避雨时,顾亦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盯上朝歌的一刻,朝歌就已然察觉到了。现如今,朝歌感觉到的不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关注,而是股很强烈的……杀意。
燕归和那名绿衣女人之前的打架,在朝歌看来,就只是一种相互厌恶的情绪发泄,谈不上什么生死大仇。可这一瞬展现出来的杀意,却明显不同。正当朝歌觉得两个人完全没必要这么拼命的时候,杀意在下一瞬间便消失了。于是,正当朝歌打算赶过去看看是不是燕归已经一命呜呼时,取而代之地,陡生出两股更为浓烈的杀意。
“怎么回事?”收敛起心中玩笑之意,朝歌往杀气源头快走了两步。
“咦?”透过薄雾,两名身着青衫的汉子映入眼帘,再仔细一瞧,朝歌觉得两人这身打扮竟是出奇的眼熟。他隐约记得,当初在郁苍镇的时候,他好像就跟几个穿着同样奇怪衣服的人动过手。可惭愧的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两年前那场误会究竟是如何搞出来的。自然,如果让他逮到那个叫作朝堂的家伙,这件事也一定要问个明白。
嗒嗒嗒嗒……
混在细雨中的脚步声悄然响起,杀气弥漫间,两人缓步前行,朝歌的目光顺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看去--身穿紫色锦衣的少年正自摇摇欲坠。
“咦?”朝歌又一次惊疑出声,少年腰悬的令牌一样让他眼熟,或者说是耳熟。当年从梨花坊里出来的那晚,燕归曾向他形容过这样一枚“正统”令牌,却不知这令牌此际怎么会在这样一位少年身上。
砰。
朝歌正自犹疑间,少年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