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点儿不对劲,我这么想,于是岔开话题:
“快看,是一条河流,这是什么地方?”
“幸福河谷。”贝塔轻轻地回答。
“是吗?难怪即使远远地看,景色也那么漂亮。”我想起了伊莱亚特的日记中他记录下的歌词,便情不自禁地哼起来:
“在幸福河与喜悦河的交汇处,那是一股清流与一股青色之流的交织,仿佛洁白的珍珠项链之间穿插了蓝宝石,白色百合组合的花环之间插入了蓝莲花,天空上一队白天鹅之中插入了一队灰色天鹅,犹如黑夜撒下的皎洁月光,犹如秋天的天空堆满白色云朵,而蓝天间或露出……”
贝塔猛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我被她剧烈的反应惊了一下,回答:“不过是另一首水族的歌罢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贝塔说:“这是一首被诅咒的歌,拜托你以后别再哼它了,会带来不幸的。”
“拜托,你都七十五岁了,别那么胆小。”纳比纳斯说。突然,只听一声尖叫,一个巨大的白影从天疾驰而下,伸开双脚的爪子,抓向贝塔的脸庞,如果不是纳比纳斯眼疾手快地用身体护住她,肯定会被它抓个正着。
“啊——”,贝塔吓得花容失色。
“这只海鸥是不是患了禽流感和疯牛病的合体——疯鸟病了?”我说着,用电流扑打它。但这只怪鸟似乎没有痛觉,变本加厉地又向贝塔袭击过来,忽而飞高忽而飞低,无孔不入地瞄向贝塔的眼睛攻击,并“嘎嘎——”地叫着,翅膀“啪啪”地发出可怕的声音,它的身上有种特殊的恶臭,只要是活的生物都难以忍受。就像美杜莎睁开了双眼,像潘多拉打开了魔盒,或者像食尸鬼从地下爬出,用又长又细的手指挖掘新埋的坟,拖出尸体,然后吃掉这些人肉,气氛着实阴森可怕。
终于,这只怎么也赶不走的怪鸟令纳比纳斯忍无可忍,“不可原谅!”他大吼,扯下腰间的腰带拉着一处端头,瞄准后用气力猛地一抽,像砍刀一样,海鸥的头与身子分了家。头沉入了海底,身子要死不死地飞到了我的肩膀上。
“真恶心!”我说。倒霉的是,此时鸟的羽毛像许多倒钩,钩着我背上的衣服。
贝塔还在尖叫,纳比纳斯好不容易才让她镇静下来。
“我是怎么了?”她脸色煞白,“好像整个世界在旋转,脑子里有些晕头转向,这种感觉就像酒喝多了要呕吐前的感觉一样。”
“那你最好先离我远点,我这身衣服可是向欧加德借的,别被你吐脏了。”纳比纳斯凉凉地说,捞了一把海水,试图洗掉腰带上漆黑鸟血。
“是诅咒,一定是诅咒!这首歌一旦被唱响就一定会有不幸的事发生!”贝塔哭起来。
“别怕,不过是一只鸟罢了,别那么敏感。再说现在它的头都没了,绝对死透了,再也吓不了你了。”
贝塔又啜泣了半个多小时,上岸后,由纳比纳斯陪着,我总算有精力去解决自己当下的问题——把这只黏在我的肩膀和背上的无头死鸟给扯开。
一开始,我试图把手臂反弯着伸到背后,但使不上力,便想找根树枝当工具。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死去的海鸥毛茸茸的身体像漩涡一样在我的脸颊上蹭着,接着它那该死的翅膀,爪子像缠绕的蛇一样,在我的脖子周围卷绕着。
我站住了,心怦怦直跳。我对自己说:没事,别胡思乱想,没事,没事。
那只该死的鸟掉了下来,顺着我站的斜坡,滚进河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