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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日记——美人鸟

万达说的男孩就是一百年前的我,只因我终日戴着帽子,低垂着头,她没发现我鲛人的身份,也绝不知道我就是伊莱亚特。

我的确非常喜欢听你的歌,一直藏在高大的茴香树后侧耳倾听,音乐使我的精神迸发出火花。因为看不见,我对动听声音与香甜气味的渴求,几乎到了贪婪的程度,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未知感觉的探寻上,却不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去打理自己的感情世界,在感情世界中,我几乎是抽离的。

是这种抽离让我生活在一座神秘的城堡里,城堡只有一扇门,供自己冷静地探索、观察外界。外人无法走进我的内心世界。我拒绝亲密,不管是精神、情感上的亲密,还是身体上的亲密。

很轻地,你却悄悄地走近了。拉着裙角,胆怯和着急让你步子不均。

“美人鸟,”你说,“我没有名字,就叫我美人鸟吧。”你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一面四处张望着,一只手放在嘴边,“孩子,不论你是哪里来的,如果你珍惜自己的性命就赶快回去吧!”

很静地我转向你,然后听见了你不可思议地惊呼。

“你……怎么会?”

你的反应将我逗乐了,突然有了作弄一番的想法。

你不晓得,我曾经捉了一只乌龟,将它的壳一点一点地打碎,一点一点地剥落,只剩得一个柔软的,残破的身体。我曾听见一对天鹅飞过,抓了一把水发射过去将雌天鹅打死,听着雄天鹅为追随亡妻撞冰而亡。一个男孩最初表现出男人的血性,总是有点邪恶的,夹杂着好奇与侵略,总是有点邪恶的。

你没发现一个男孩心思的变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拍着手笑道:“太好了,你原来是个鲛人啊,那我就不能吃你了!”

关于海妖吃人的谣传很早就被证实了,世上真有那种邪魅而残忍的生物!原本,我是反对一切下等海妖的。她们阴沉、无灵无魂、飘忽不定,大海里无论何时何地都绕不开她们,万达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我必须认可既成的事实,我并不想和海妖扯上关系,但比较一下我自己,比较一下我那些品德高尚,智慧非凡,纤尘不染,高雅脱俗,且具有非凡能力、美貌永驻和拥有较高地位的亲人,沉重的记忆就会如死水般缓慢而又坚定地淹过头,我肯定又会想到那厚重而又悲伤的痛苦。它在我周围散发泥土腥味、腐叶臭味,一如伤心湖的水,盖过头顶,呛入鼻腔,挤走我能听到或者能想象着看到的一切。我感觉到它以地平线为踏板,以山脉为阶梯继续向上肆虐,而且似乎浸没了太阳,那个暖炉般的斜阳瞬间降温,渐渐融化了。太可怕了,不会流动的死水力量也能那么强!

“你的表情很阴沉啊,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讨厌的事?”

“我本来就阴沉,或者说阴暗。”

“才不是呢,我怎么感觉你很闪亮啊!”你在笑,像一只落入凡间的天使。

从一开始,你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一种天生的熟悉感,你总能敏感地体会到别人的痛苦、悲伤的心情。你就像美的创造者,即使是消极的东西,也能在你眼中变成美的享受。你就像危机中的救世主,因为你的存在让别人感到美的希望。

可惜,你我的开始,一切都归咎于怜悯而不是爱情。

所以,当我发现居然爱上了怜悯我的你,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难怪日后被柯尔特嘲笑,有时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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