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了,乌云结成一起,汹涌的,带着威胁性的狂涛在向前推进,风暴咆哮起来,一刻也不停。一场惨烈的厮斗正在汹涌的大海里进行着。
冰雪法师欧加德,他的凝视可以让天空下起小雪,他伤感时会下起大雪,他的怒火可以化成冰雹。
“我的挚友,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背叛图兰特?”
伊莱亚特并不躲闪,由着冰雹一下一下地打在自己身上,他单膝跪在水里,嘴角滴血,“我之所以帮助柯尔特建成图兰特王城,目的不过是想用自己的忠心效力换回她。”
“你在说什么呀?”
“去问柯尔特吧,他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清楚。”一记巨浪,打碎了所有的冰霜,欧加德也被跟着卷起来,如此强大的法力并不仅仅是神赐的,伊莱亚特的实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
他不知道。
“伊莱亚特,收手吧,我求你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不,我从来就没有朋友。”伊莱亚特说,“哪怕你救过我,我救过你,我们也从来不是朋友。”
……
海底龙宫,伊莱亚特独自坐着,衣服被划出了一道道裂口,冰蓝色的头发垂下来,映衬着他雕塑般的脸孔。他的血液几乎流尽,海面上又闻有人宣战。可恨啊,可恨!来了欧加德,纳比纳斯和鲁肖恩,柯尔特怎么没来?他恨不得把沉睡千年的北海巨妖唤醒,搅动万丈高的海啸来和他对战。不知所向披靡的火凤凰有没有能耐毁灭大海,同时也把他伊莱亚特的不死之身中断。他不要这份恩赐了,因为不死,并不意味着不伤不痛。有些伤可以很快恢复,但有些痛只会越来越深。
回忆起他的童年,没有几天是不痛的。
他生来是王子,长得和白昼一样漂亮,但眼睛看不见,所以被抛弃,被忽视,那时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除了她。在伤心湖,他不想讲话,一天到晚都一言不发,像一扇贝,把自己越缩越紧,不透一点气,不露一丝光,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小小的尊严,直到她的出现,把黑暗驱逐了一半。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问她。
“有个漂亮的男孩在忧伤,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她回答,然后把脑袋靠在他的膝盖上,柔软的长发丝丝滑滑的,像流水一样,他看不见,但可以感触到,他甚至可以听见水流动的声响,还有自己砰砰的心跳。伤心湖本是一汪死水,那一刻却水波荡漾。
那个叫柯尔特的男人,他是火,所向披靡,摧枯拉朽,却没有带来光和热,相反,他掠夺走了唯一的光源。
“姑娘啊,新造的葡萄酒浆,不能盛在那旧了的皮囊。你所忠诚的王子不仅瞎还死气沉沉的。跟我走吧,我为会为你创造一片天空,容受你的明媚与忧伤。”男人的声音冷酷,却似点着火,光听着就能将人灼伤。
“不。”她痛苦地拒绝。
“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将会是我的,法力、忠诚、王城、还有你,我柯尔特看中的姑娘。神安排我遇见你,命中注定你属于我。”冷酷的声音变得凶狠,他听见湖水被烧得沸腾的声响还有她吃痛时的抽气声。
“放开她。”
“哦,”男人漫不经心地转头对他说:“你想找死吗?”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右臂一阵剧痛,像被火钳子钳,钝刀子钜。痛觉,传入神经,中枢系统,传出神经,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反射弧,身体不由自主地想退缩,一直想保护的尊严燃烧殆尽。
“殿下——”是她的声音,她在哭,“不要伤害王子……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和你走……永远都留在你的身边,直到我死了都在……”
不要——,他在心底呐喊,虽然痛得跌倒在地,但还是挣扎地爬向声源之处。“求求你,放开她,你杀了我吧。”
“看,鲛人族的王子为了你而下跪了,你说好笑不好笑。”突然“咚——”的一声,男人玩世不恭地说:“啧,下跪多简单啊,听,我也给你跪下了。求求你,把她让给我吧!我想要她,但如果不得到她,欲求不满会让我暴躁无常。我一暴躁必将掀翻整个世界,火烧一切生灵……生气的我可没多少耐心,说不定,最先烧成灰烬的会是将你视同耻辱的亲生父亲、胆小懦弱不敢保卫你的亲生母亲、还有顶着你的头衔虽远没你漂亮但有一双正常眼睛的冒牌王子以及其他对你的遭遇视而不见的水族贵族。那时,你会成为挨千刀的千古罪人,你不会希望那样吧?除非,你从眼睛到心灵都瞎到无可救药,一心只想着自己所遭受的不公而期待我的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