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有出声，她头发变得很短，齐眉的蘑菇头，脸上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颜色，素面朝天，脸上有几颗雀斑，皮肤显得有些干燥。她变了，没有一年前初遇时水嫩的皮肤和张狂的打扮。或许现在的她只是伪装。
兰芝淡淡地向华生说起原子。原松陷入了经济危机，原子没有考上研究生，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读书，学费也没有交，她连本科文凭都没有拿到。四的时间她一直在混日子。现在只好来这里上班，原松已经没有精力继续供养她这个女儿。华生没有出声，他知道原子并没有混日子，她在做着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只是她做这些的时候没有想过把它们变成财富，她在自己的世界里狂欢，外面的人物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曲高和寡，华生突然想起这个词语来形容原子，或者那个离开的阳子。
整个上午，原子都保持着同一个姿态坐在卖场柜台后的手掌椅上。她面无表情，手上拿着一本蓝色厚皮封面的书，要看不看，其她的女孩都在偷偷地议论着她，当然这个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干扰。
华生的心有些痛，这个时候他宁愿她与别的男人打情骂俏或者做些越轨的事情，至少让人觉得她还活着，有着人类的七情六欲和贪婪。她没有，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坐在那里想着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心事。他想与她说话，但是从她陌生的眼神里，他再也找不到熟悉的地方。他有些后悔，原子那天在网络上那样来求他，也许那个时候她遇见了自己无法攻克的难关，只是他因为男性的自尊而拒绝与她交谈。
终于捱到下班时间，原子背着包默默地走在空旷的马路上。华生开着车跟在她的身后，她一直朝前走，没有坐车，走了很长一段路过，她坐在公交车站台的栏杆上望着天边的云彩。她的眼神有些遥远。华生没有下车，他停好车坐在车里吸烟。一根接着一根，他又忆起，曾经烟不离手的原子，居然一天都没有吸烟。
天色终于完全暗淡下来。原子继续走，朝着城市中心广场走去，进了一家酒吧。华生再次停靠车，走进酒吧。酒吧才开门，根本没有几个人，一些服务员在搞卫生，男生、女生都有，每个人脸上都有模糊的笑容。神情有些慵懒，酒吧是让人放肆疯狂的地方，一切不过是游戏。
终于他见到了原子，她穿着像小兔的衣服，衣服上面写着百威啤酒几个字样。她的脸上又呈现出五颜六色，甚至更为夸张，隐藏了漂亮的脸蛋，呈现出一张面谱。几个男生与她说话，她有肆无忌惮的笑容，牙齿有些黄。原子笑着笑着，突然发现了华生。她立即收拢笑意，变得有些疏离。时间善早，华生才惊觉自己来得太早。
想了半天，他还是鼓起勇气找原子说话。
“晚上，你来这里上班，白天能行吗？”
“行。睡觉多浪费时间。”她有些无所谓地说。
“那给我一瓶酒吧！”
“洋酒还是啤酒？”
“那种你能赚到更多的钱，就要哪种。”
“一瓶白兰地，加十二瓶绿茶，OK？”
“好。多少钱？”
“900。”
“我给。”
“谢谢！”
他们对话很简单。华生有些不耻自己的作法。他知道原子是一个自尊心非常强的女孩，他无疑在伤害着她。
酒很快就拿来了。喧哗的音乐弥漫着整个空间。华生想与原子说话，都被吵闹的音乐所吞没。
他只好清冷地喝着酒。他有钱了，可是他却发现更多的无力。间或有些美丽的女孩接近他，她们大方地坐在他的身边喝酒，与他猜拳。他们唱“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嗡啊！”
原子在人群里出没，她一直盈着淡淡的笑，很多人都认识她，那些男人喜欢摸她的屁股。没事的时候她会亲吻一些男人颠狂的脸。华生第一次觉得原子适合酒吧的工作，她在这里很自由，像她动画设计里那一只最自由的荆棘鸟。只是她也许一生也不愿意落地一次。
他感觉自己醉了。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途中他又给他原子两个900，他身边围着很多女孩。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现在还多金，所以很多女孩都会蜂拥而来。那些没钱长得又不好的男人只能在臆想中**，如今女孩都肤浅。
他被一个身材丰满的女子扶出了酒吧。他已经看不到原子的脸。女子把他扶进附近一家五星级宾馆，女孩很自然地从他身上掏钱开房。他们仿佛认识很久，他甚至不知道女孩的名字。他们在酒店雪白的床上宣泄欲望。他发现自己的可耻和爱情的绝望。
女孩与他谈起原子。她告诉她，原子现在跟着酒吧的老板，她欠了老板五十万。一个女孩怎么能欠下那么多的钱，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他突然想起原松，最近贵姐好像没有提原松的事情。那么原子一定是帮她的父亲。他有些心疼，有些人从来都不说自己的心里话。包括他自己。原子以前说：“华生，喜林嫁给你多划不来。如果有一个男人给她五十万，那她不是可以想做什么就什么。反正**跟谁都一样做，有钱了还怕找不到男人吗？只有你死脑筋。”
他开始笑。他的爱情注定是一场笑话。他不过也是一个出卖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