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苏宅的时候,苏宁早早的就已经在门口等候了。那时候已经是黄昏落幕了,浓黄的色彩照在苏宅老房子上,让她感觉有种温暖的感觉,这是在寒青阁未曾有过的。
苏宁命令下人将车马送到后院,又有几人在苏宁的后面,随时等候差遣。寒炀从几人的身形与走路的步伐中,就可以看出这几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下人,想必就是风自行口中的暗影队。
众人分分紧跟着他的身后,怕他随时会遇到危险一般。苏默远摇动手指,那几人便停下脚步,纷纷的撤了下去。
寒炀也还是没有多余的一句话。苏宁早已叫好秦香为寒炀准备好了一切,寒炀也径直的跟随秦香的身后,向自己以往住过的院子里面走去。几日没有回来,这里的一切也仿佛如一般,只是这杏林前些日子还未绽放的花朵,这几日也悄悄的睁开了魅人的眼睛。府里面充斥着的压抑,她不是没有察觉到。
照苏宁以往的脾气,见到苏默远的伤势痊愈,定当无比开心,今天却格外沉静冷漠。
“小姐,你先沐浴更衣,我去准备一些晚膳,一会送来。”
秦香把这里整理的井井有条,她能看出她现在比在妙语阁的时候,明显开朗多了。
“嗯,一会别忘了去阿宁那,给我找几个果子吃。阿宁这小丫头,有很多美味的果子。”
奔波在路上也有快一天的时间,自己有些累,但就是格外的会想吃一些酸甜的东西。
秦香离开的时候,她将衣服褪去。木桶上方散发着浓浓的雾气,格外的诱惑着她。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有好几天,未曾这样舒舒服服的沐浴了。
她轻抬脚尖,蜻蜓点水般的试探一下水温,水流的温度触及到皮肤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浸到水里,闭眼歇息着。玫瑰的花瓣将她的身体遮住,仿佛自己穿了一层红纱。腾腾的热气,将自己的劳累已经褪去大半,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苏默远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说他心里没有特殊感觉是不可能的。此时的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想去动她。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她也没有去反应,以为是在做梦。
他又继续的戳了戳,又调情的说着:“夫人,水凉了,别冻坏了身子。”
听到苏默远的声音,寒炀立刻睁开眼睛。苏默远这诡异的笑容,就占据了自己的眼睛一大半。
她的怒气已经不言而喻,这次却是出奇的安静,但眼神里的恶意,让苏默远不寒而栗,似有一种杀气在向自己袭来。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对你做什么。”
苏默远沉住气,试图安稳她即将愤怒的情绪。
“出去。”
她冷冷的说着,苏默远走开的时候,她迅速将衣服穿上。
秦香端来食物的时候,看到苏默远站在门口,很是自责,自己的心里也在潜藏着一股异样的滋味。
寒炀看见秦香端来的食物,可以看出都是精心准备的,没有过于油腻的食物。秦香将这饭菜放在桌子上,自己则走到她的身边,帮着她整理发髻。她的动作很是熟练,指尖按摩着她的头皮,让她刚刚的愤怒之感,就如被狂风吹过的湖面,大片的波纹在褪去平缓。
“你倒是手艺很娴熟啊!”寒炀向镜中的秦香的说道。
镜子里的人,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她不想提及的说着。
“从那个地方出来的,这种手艺早就成为家常便饭了。”
寒炀还在自己的心里责怪自己,怎么会戳中的她的痛苦呢。她内疚的脸上凝聚到一起。
“对不起。”就这样的随口而出。秦香大方的回应着:“总会过去的。”
秦香从进这个院子里,就早已觉察到气氛不对。整理好她的发髻,她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不经意的提点一下寒炀。
“我刚来的时候,看见苏公子在门外,好像是一直在等姑娘。”
寒炀没有想到他还会这样的守在门外。她也知道,有时自己的脾气就是不受控制,一时阴冷,一时热情。就如同这四季般,变化无常。
“他一直在吗?”
“是的。”
寒炀觉得自己的内心在波动,似乎在有某种不安的情感在躁动着,自己越是极力的隐藏,也会让自己愈发的痛苦。她不敢确定什么,她迅速的冲出门外,在那里,那个男子像是做错了极大地事,忧郁着。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神情,她渐渐地走向他的身边。
她恬淡的开口说道:“我想向你确定一件事情。”
苏默远还在思考着是什么,他没有猜到,猝不及防的拥抱,仿佛早将他的思考杀死。
他温柔的回应着,又有些慌乱问道:“怎么了?”
她沉寂很久,自己的内心好像就是要这样,不受自己控制。她清楚的感觉到身体有种热流在向脸庞汇聚,她不高意思的说着,带着不确定:“默远,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莫名的想要去依赖你。”
苏默远眼神也不知道直勾勾的看向哪里,诧异的神情,随而是一阵又一阵的兴奋。
“你确定吗?”
他像极了一个小孩子,像是在寻找多年的难题,终于给自己最想要的答案。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这种感觉,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曾经。我也听人讲起,这大概就是。”她无奈的回答着。
“炀儿,我不管你确不确定。我会慢慢的让你坚定自己内心的感觉,好吗?”苏默远贴心的向她解释着,自己内心的喜悦已经不言而喻。
“嗯。”她松开他的肩膀,却是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炀儿,我不是你想逃离就能逃离的。”
“苏默远,你这个无赖。”
他一脸坏笑,她也没办法,就安安静静的在他的臂膀里,她本能的不想去抗拒,这样也好。
秦香在一旁来回的徘徊着,看着二人没有要停下的趋势,她也不好上前打扰。但是寒炀房间的饭菜,已经热过多遍了。
苏默远突然之间哈哈大笑,寒炀不好意思的松开了他,理直气壮的说着。
“还不是因为你,秦香备好的饭菜,我都没有时间吃。”
他见她这是把缘由都推脱在自己的身上,他拉起她的手,“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此时,提到吃的,于她而言,已经无比幸福了。
“走啊!”她灿烂的一笑。
平日里清晨的古镇中的已经来往的人们络绎不绝,晚上出来更是热闹百倍。食物的香气在这巷子里飘着,寒炀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坠入下去。夜晚的天空中有好多的星星在自己周围闪烁着,他感到好奇,这不像是星星,星星会离自己这样近吗?她在昆仑的高处,欣赏过的星星,是不会在这平原距离自己这样近。
她回过头,盈盈的眼神里,波光流转。她天真的问着:“默远,这个可以飘向很远,又发光的东西是什么啊!”
他有些愕然,看看那分散在四周的灯火,他耐心的回应着:“那是孔明灯,是聊表人们的思念之情。”
她第一次见过。看着那些市民在灯上,写的话语,让人肝肠寸断,她懂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她轻声轻语的读者,一个书生一般的男子将头转向她这里。男子痛苦哀伤的面色早已刻在容颜上,苏默远倒是怕他会对寒炀说什么,急忙说道:“我家夫人,看的这样的好诗,不自觉的吟出,望见谅。”
书生也不在理会他二人。
“炀儿,这世上的男子可不是谁都会像我这样对你温柔的。”
“那书生,至于如此神情吗?”
不得不说寒炀读完此诗,会让自己觉得这样的胸闷。
“默远,他是在纪念他的亡妻吗?”
他看着她刚刚热情的兴致,现在表情却是痛苦不堪,他宽慰着她:“人死了,有人想念,就已经很完美了。别人的故事,自会有它的可惜和精彩,我们能做的诗珍惜。”
他慢慢的将她的身子拉在自己的怀里,看到这么多人的思念,她在这一刻竟然不想浪费这大好时光,总觉得有一天都会失去,那就好好的守护。
拱桥上人来人往,但周围静的可以清楚听到二人彼此的心跳声。很久以后,苏默远才想到自己这是要带着她玩的,可不能让她的心情变得这样糟糕。
他将她的小脑袋从自己的怀里抽出,说道:“走,不想这伤心的事情,我领你去吃美食。”
她这时也终究回过神来,自己是有一些饿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古镇里王大娘酿的一手好酒,可不是任何人想学都能学到的。王大娘的规矩就只是在傍晚时分,允许客人品尝,白日的时候,她可是成衣店的老板娘。寒炀的鼻子倒是灵的很,远远地便闻到这酒香侵入鼻子的气息。她也不知他为何带自己来到此处,但这酒香她真的拒绝不了。
“你等我,我去礼记货摊买些宝贝,你在这等着我。”苏默远急忙的将王大娘叫来,示意她要好好地照顾一会寒炀。王大娘这等年岁的人,眼光老辣毒到。这些年,若是没有苏宅的人给予支持,这镇子上的人不会生活的这般无忧无虑。况且苏默远带来这人可见其重要性,自己也是不敢怠慢。这姑娘带着身上的灵气和一股尊贵的气质,都与她人不同。
“姑娘,来这里面坐下。”
寒炀见她如此热情,岁月好像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也是一种柔和的生活态度。有一些人,你初见的时候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不排斥,带着些许的接近。这是一种无形的引力在牵引着她,跟着她的脚步在向前走去。这屋子里并不是一些大的酒缸,而是那种精制的小型酒器,摆放的错落有致,赏心悦目。
王大娘拿来一些糕点,有桂花糕,她拿起一块放在嘴里,绵绵的,软软的。
“这桂花糕,是用无法酿酒的桂花,精心泡制过的,吃起来软软的,又没有过多的香味。”王大娘看着她吃的很是享受的感觉,觉得自己像是得到她的赞美,会是一桩没事。
寒炀拿着手帕擦一擦嘴角,微笑的说着:“这糕点,可以看出大娘你的用心。”
“这美食也像人一样,你只有认真的对待她,她才会美得让人欣赏,否则也没有让人想念的价值。”
寒炀若有所思的斟酌着,“嗯。你用心几分,它会回报你几分。”
“你是更喜欢热一些的酒还是凉一些的呢?”王大娘熟练摆弄着几个朴素的瓷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