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寒风凛冽的日子。禾玉曼只身来到北方某沿海小镇-新州。
CAC会议室椭圆形的办公桌旁坐着一位外貌稳重,半张脸都是胡茬的中年男士,此人就是CAC化工有限公司总裁郭世杰,旁边就座的是禾玉曼的大学同学韩启超。郭总正用一副迟疑的目光打量刚来的应聘者,外表文静的禾玉曼,心想:她也做过销售?
“一个化工企业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以我的观点来看,应该是环保问题……”
禾玉曼的看法与郭总不谋而合,郭世杰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
制革人在变废为宝,造福人类的道路上不可避免的会给环境带来污染,如果不能很好的治理,岂不成了人类与自然的罪人?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呢?”郭总继续问。
“销售,”
对于从事销售多年的禾玉曼来说,那就是销售。她以为:一个企业如果没有了销售,一切就等于零。然而,郭世杰所站的角度,却认为是安全。现在的独生子女政策,如果在生产中发生人身事故,对于一个家庭,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CAC萌芽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坐落于距离海岸线不足一百公里的新州镇,以生产皮革涂饰材料为主。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进出口运输的便利条件,都为这家民营企业的腾飞注入了巨大的活力。
据说凭着大学时期的优秀成绩,郭世杰完全可以继续深造,但却迫于家庭现状,只好尽快就业。满腹宏图大愿的郭世杰选择去了一家国营化工厂,梦想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为我国的化工行业注入良好发展的新鲜血液。
上世纪末,在企业研发部门磨砺十几载的他感到知识和经验的羽翼丰满的时候,便毅然决然地启程了,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个体户。当时国内的皮革化工与皮革工业一样,大都处于粗狂型的发展阶段。他从丙烯酸树脂做起,随后发展到助剂,染料水等材料,在经历了生产环境恶劣,市场拒绝,资金不足等困境后,最终完成了丰厚资本的原始积累。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多数个体户由于缺乏研发力量,产品低劣,无法适应行业发展需求而被迫纷纷下马。
在市场形势一片大好之际,郭世杰不失时机地扩建厂房,购置设备,扩大生产。尽管市场的风云变幻莫测,但他坚守的皮革化工一路乘风破浪,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多年来,从事涂饰材料的郭世杰深深意识到:如果不能彻底有效的解决废水污染问题,制革加工终归是死路一条。尽管有些企业配备有废水处理设施,但由于运营成本高,加之存在的一些不公平竞争,有的就企业就放弃处理。
对制革加工现状非常了解的他运筹着一个更大的目标,那就是要从源头上遏制,而不是事后解决。只有走环保型生产的发展路线,才能做到可持续性发展。他的这个想法一经考虑成熟,便立即聘请了一名华裔德籍专家,同时招聘精通水场技术的人才,经涂饰技术专家韩启超的引荐,禾玉曼有幸来到这里。
“接下来,请你谈一下国外几家大的皮化公司,他们的优势和不足主要表现在哪些方面?”韩启超问道。
“每家化料公司都有他们的主打产品,尽管同属一类材料,但在性能上也都各有千秋……”
“我们现在要做的,正是针对市场存在的缺口,针对废水排放量大,污染物较为严重的工序而推出的系列环保型助剂,目标就是大幅度地降低废水中COD、BOD的含量,”郭总说。
“这个很有发展前景,”禾玉曼有些激动地说。
“是啊!化工市场走到竞争如此激烈的今天,要想占有一席之地,必须要深入挖掘市场潜力,另辟蹊径,才能站稳脚跟,才能在竞争中寻求发展。国内这么多化工企业,如果大家都挤在一条道上,重复研发,重复生产,不仅浪费时间、财力及人力,也毫无竞争力可言。相反,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去做,不仅能为自己的发展找到新路子,也会让企业踏上可持续发展的光明大道,这可是利国利民的一件大事情。”郭总最后说。
新梦想开启的日子,严寒包裹着大地。新的环境,新的面孔,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天气好的日子,阳光透过柳树的枝条在实验室的窗户上映出摇曳的光影。禾玉曼作为应用人员在试验-调试-检测-试验的循环往复中,不断发现新问题;不断探索新性能;不断与研发部门互动,以此来提高产品的性能。
一个冬日的午后,天空落下一层薄雪。院子里电线上的小鸟鸣叫着飞过。行人走过的地方留下一团团模糊的脚印,还没下班,夜幕就已经降临。
禾玉曼随着下班人群向汽车站的方向走去。小路上,一位老人溜着爱犬,行人紧裹着棉衣棉帽。几只绵羊在路旁的柳树下拨弄着枯叶寻找食物,两只小羊羔在一旁玩起了快乐的斗犄角游戏。
繁忙的工作几乎占据了禾玉曼的全部白天,只有吃过晚饭,卸下所有的事务,才是让她感到最为惬意的一段时光。出租屋的暖气不够给力,她盖着被子,靠在床头上,戴上MP3,一边聆听音乐,一边对工作中纠缠不清的问题反复思索,查阅资料,或是记录工作方面的心得。工作顺利时,她就会手捧一本文学作品,以此填补空寂的休闲时光。
时间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地流逝。春节前的一天。为了买张回家的火车票,禾玉曼凌晨五点起床,冒着严寒赶到售票处的窗前等候。瑟瑟寒风中,两行黑压压的队列哆嗦着,嚷嚷着。时间在无聊的张望中一分一秒地流过。一会儿,她的手和脚就被冻僵了,只能靠自身的摩擦或碰撞来提高温度。
当磐石般的天空渐渐变色,东方泛起微弱的白光时,人群拥挤的窗口才开始了具有实质意义的挪动。一小时又过去了,在许久的期盼到来之时,却从窗口传来无票的声音,禾玉曼的脑袋'嗡'的一下,仿佛就要炸开。她悻悻然地离开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她买来一盘鞭炮,在异乡的土地上小心点燃,然后站在光秃秃的围墙前,紧捂着耳朵,望着红色鞭炮有节奏地炸响,火光和硝烟冲向夜空,独自体会着异乡年的味道。
这时,驻守边防的儿子打来电话:“妈,过年好!给您拜年了!”母亲的眼眶顿时盈满幸福的泪水,她用手背在眼角轻轻揩了两下,转身向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