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原油持续涨价,在东海皮展上就嚷嚷过化工材料要涨价,看来马上就要尘埃落定了。而对于经销商来说,何时涨,涨多少?都得仔细琢磨,拿捏到位,弄不好可是鸡飞蛋打的事情。精明的商家一面观望竞争对手的动向,一面加紧做好客户的思想工作。周总打来电话说,要求区域经理先给客户吹吹风,或者让客户抓紧时间先调一批货,期望对即将到来的价格调整给予谅解。
价格,就像一道秘密的咒符。稍有触碰,都会引发客户心理的强烈波动。他们不是待宰的羔羊,若发现材料的涨幅过大,立即就会掉头转向其它经销商。因此,一次涨价潮,把握不好,也是市场份额的重新洗牌。
接到电话通知的第二天,禾玉曼就赶往蓝岭皮厂,正好也有一支适用于羊皮的新材料需要推广一下。
刚过不惑之年的刘厂长被霜色过早地浸染了乌发。看见禾玉曼走进办公室,他热情招呼让座,可刚说了两句话,他就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打起呼噜。是有意怠慢还是?禾玉曼感到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准备起身往外走,曹远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比往常提高了嗓门与她打招呼,才把刘厂长从梦中唤醒。
“吃药了没有?”曹远的话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似乎都在解围。刘厂长笑了笑,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说:“你带禾工去车间看看吧!”
本来要与刘厂长谈调价的事,见此状况,禾玉曼改变了主意。她和曹远向车间走去。午后的秋风吹动着地面的落叶,也带来了些许的凉意。
“刘厂长的身体看来不大好,如何处理日常工作?”
“他的位置无人替代。”
已经提拔为车间主任的曹远习惯性地抬了下头,向远处望了望,似乎在努力拨动记忆的坐标,让思绪回到那个不平凡的夜晚。
“夏夜。月光皎洁,亮如白昼。工厂周围的田野及院落一片宁静。值夜班的刘厂长在处理完一堆事务后,刚躺下,就感到窗外有人走动,还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能是有人溜进来偷东西?他在心里想。不久前发生的羊皮被盗案件,至今还未找到元凶,他没加思索的立即起身,还顺手从门后操起一把铁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住厂职工早已沉浸在夏夜的酣梦中。银色月光在房屋和国槐的一侧投下一层灰色暗影。为了隐蔽自己,他沿着屋檐下的阴影轻轻向前走去,想看个究竟。忽然,一个白色影子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向原料皮仓库方向飘去,他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可到了仓库门口却什么也没发现,门锁牢牢紧扣。他的心脏开始咚咚直跳,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就在他紧挨墙根轻手轻脚地返回时,一股阴森可怕的寒气使他的毛发瞬间竖了起来,他抬头向前望去,不远处正缓缓走来一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并发出一声奇怪凄惨的叫声,霎时,他被怔住了。几秒钟后,又出现在另一方向。这时,刘厂长双腿发软,记忆的闸门被迫紧急关闭,后来的事,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禾玉曼听后,身上起了一层致密的鸡皮疙瘩,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有些寒冷。
“经历这件事后,刘厂长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眼睛一闭就出现那令人惊悚的场面,随后就得了这种不明原因的嗜睡病。白天和晚上在混淆中渡过,几处求医,也未见好转。后来,看大门的老头说:‘会不会是附近一个亡魂在作怪(一位中年妇女被冤屈跳水库溺亡)’蓝老板听说后,及时派人查看,果然发现工厂围墙外的废水出口处有泄漏,冲垮了一处墓穴。后来,转移了出水口,填平了墓地。”
来到车间后,禾工先把新材料介绍给于工,还有就是即将涨价的信息透露给他,如能尽快调一批货,就可以节约一笔成本。于工表示和老板们商量后再说。
下班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禾工,刘厂长,于工和曹远沿着工厂门外的沙石路向前走去。秋季作物已经收割完毕,田里新生的麦苗绿油油地连成一片,踏上乡村公路向右行三百米,他们走进一家小饭馆。
“新州的成品羊皮比我们买的原皮还便宜,你说,这生意咋做呢?”刘厂长在饭桌上感叹道。
“那质量怎么样?”禾工问。
“质量没啥问题,”
禾玉曼借吃饭的机会,把材料涨价的事还是通知给了刘厂长,同时,希望最近能给安排一些回款。
往年上半年,工厂顶着资金压力,坚持大批量生产,目的就是为了隆重期待冬天销售旺季的到来。然而,时隔不到三个月,由于刘厂长身体方面的原因,由于蓝老板错误地预估了市场形势,服装款式没有太多创新,还有以农村为消费导向的市场战略,导致大批皮装滞销。
眼看就要过春节了,如果卖不掉,春节过后,天气变暖和,谁还买皮衣?老板们着急了,决定采取大量赊销,还附加一项条件:卖不掉,可以退回。最终导致产品严重积压,无力周转。
行驶在皮革这条路上,欢乐与悲伤相迭加;鲜花与荆棘相丛生;阳光与风雨相交替;坦途与坎坷相衔接。
市场风云变幻莫测。那一年,蓝老板与他的合伙人踏空了。刘厂长从此一病不起,曾经火红的锅炉,就再也没有冒烟了。蓝宏轩后来在平原的琉璃巷做起了皮革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