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原地良久,脸上表情不断变换,水零露见她一步不动,上前戳了一下她,“怎么了?”
上官伊舞转过来,笑了笑,“没事。我只是在想这是谁画的。”
水零露看了一眼壁画,又看了一眼上官伊舞,伸出一只手抵着壁画,另一只握着上官伊舞的手,闭上眼,上官伊舞莫名其妙,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水零露睁开眼,看着她,“闭眼。”
上官伊舞虽然不明白,还是照做了,她闭眼看到了她未想到的场景。
眼前是一条的石巷,她仔细看去就是他们所在的石巷,水零露就站在她身侧,她莫名的看着他,水零露也不解释,拉着她走过去。
走过去看到有个人背对着他们,正在作画,那人一身素衣,披头散发,专心致志。
上官伊舞走过去,看清他画正是刚刚看到的那副,转头去看作画之人,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上官伊舞捂着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
她惊恐的眼神落入水零露眼中以为她是被吓着了,水零露上前,解释道,“没事,他看不见我们。”
上官伊舞半信半疑的伸出手去碰那人,手伸出去穿过了那人,上官伊舞愣愣的,被眼前的景象所惊,“所以我们是到了过去?回到了他作画的时候?”
水零露点头,“对。”
上官伊舞被他的能力吓着了,低着头自己碎碎念,“只是超能力而已,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好了好了,振作点,别搞得没见识一样。”
念完她抬起头来,看着作画之人,此人不是他人,正是去年她在大街上见过的莫名奇妙消失的皇帝的兄长,北冥南司。
北冥南司专心作画,一笔一划勾勒出画作,上官伊舞看得心惊。
一个皇室中人,将皇家最肮脏最丑陋的一面如此冷静如此细致的画出来,只是看看就让人不寒而栗。
亲手画出这样的画作,需要多大的勇气,冒着被杀的风险也要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以如此激越的方式。壁画只要保存的好,可以存留上千年,他画下皇室丑闻,是想让他们留存千年让后人发现唾弃吗?
北冥南司画好之后,将染料一扔,猖狂大笑。
“去你的权势,去你的荣华,去你的血脉。这盛世江山,万千繁华,还不是会在一朝倾覆,那个皇帝宝座,要用三丈血溅,二心离间,一人终老来换,如此得来的王位,有何好贪恋!贪婪的人们,虚伪的皇家,要是问心无愧,何惧史笔如刀!”他狂傲的笑,毫不顾忌,似乎要把这一生的不如意都畅快散出。
上官伊舞眼中露出激赏,这才是一个真正有傲骨的人。
北冥南司再看了一遍画作,坦然向里走去,伴随着畅快的笑声留下一句话,“纵然天地无极,此身无悔漂泊!”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深处。
上官伊舞回首,再看壁画,只有深深的敬意。
水零露走过来,看着她,“没事吧?”
“我很好,我们回去吧。”上官伊舞看着他,目光平静。
水零露点头,一瞬间他们便回到了原来的时间。
再次看到一排的壁画,上官伊舞感慨不已,她弯腰深深的鞠了一躬,水零露看她鞠躬,也照做了。
上官抬头看着他,强调道,“他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水零露点头,“我知道。好人。”
上官伊舞一笑,不打算反驳他,“对,好人。你也要做个好人啊。”
水零露嘟嘴,“我是好人。”
上官伊舞安抚他,“对,你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乖啊,我们该回去了。”
水零露点头,牵着她的手,走出去,上官伊舞回望了一眼,然后毫无留恋的离开。
就让这个地方被时光掩埋吧,那些血腥肮脏的东西就让时间冲刷去,不要留下,世界并不美好,但总要有些希望。
燕翌皇城。
长孙无陵罕见的被皇帝叫到宫里去,但是他在啸风殿前站了两个时辰了,可皇帝像是忘记了他一样,一直不通传。
宫里的人都是趋炎附势的,这个一直不受皇帝待见的太子自然没有人在乎,就这样让他站在那里,太阳升到正空,火热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本来衣服就穿的多,再加上毒辣的太阳光,身体就像在火炉里烤一样。
站在他旁边的宫人已经有点受不住了,不住的看着太子。
长孙无陵面无表情,冷着脸,散发的寒冷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宫人在冰火两重天里挣扎。
又过了一个时辰,四皇子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长孙无陵笔直的站在殿外,走上前去,虚虚行礼,“太子殿下,请问站在这里做什么?”
长孙无陵看了他一眼,“父皇叫我。”
四皇子挑眉,“哦,是吗,我刚刚从里面出来,可是父皇没说叫太子前来啊。”
长孙无陵看了他一眼,重复了一遍,“父皇叫我。”
四皇子一叹,“哎,不会是有人作弄太子,假传旨意吧?我好心劝你一句,回去吧,在这里等算什么事,快点回去吧,这太阳又这么大,晒坏了可怎么得了,你可是太子殿下。”
长孙无陵干脆不理他,四皇子正打算再说,宫人跑过来,传旨,“皇上叫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请。”
长孙无陵抬步,看了一眼四皇子,“你挡我路了。”
四皇子不甘让开,脸上没有不悦的表情。长孙无陵走远后,他脸色立变,“什么东西!”
长孙无陵听到后面的动静,头也不回,走入大殿。
浓浓的沉香味弥漫整个宫殿,长孙无陵恍若未闻,跪下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咳咳,咳咳,起来吧。”纱帐后传来沉重的咳嗽声。
“父皇今日叫儿臣前来,所为何事?”长孙无陵冷静问道。
“咳咳,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东宫玺绶,咳咳,来人。”里面的声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半晌一个宫人走出来,手托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用和田玉雕刻的玺绶。
“父皇,这是?”
“这是之前为你加冕太子时为交给你的玺印,咳咳,之前不给你是因为时机未到,现在给你。”皇帝解释道。
长孙无陵抿着唇,接过玺印。“谢父皇。”
之前就是因为太子礼时没有绶玺印,所有人都对他这个太子身份嗤笑不已,认为他迟早会被废,这种认知太久,连他自己都认为有可能会被废,没想到今日皇帝会把玺印交给他。
“去吧,去做你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咳咳,朕老了。”皇帝的声音遥远而疲惫。
长孙无陵行礼,“是,父皇。”
他站起来,缓缓走出宫殿,他的背影被日光不断拉长,留下一地萧索。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看不清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