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帝八年在一场场大雪之中,就这样度过了。
御书房。
金帝站在窗边,看着延绵不绝的大雪之下被雪色覆盖的宫殿,面无表情。凛冬已至,离人未归。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一年又如此短暂。
这么一算来,她已经睡了太久太久了,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他一直对抗着内心里另外一个声音,万一她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深宫里的皇帝一个人孤独的胡思乱想,在宫外的上官伊舞等人其乐融融谈天说地。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啊,度过越多的时光,就越不舍。这一年过去,我就又老了一岁。”上官伊舞斟一杯热酒,一口饮尽。
孟温陵在一旁笑,“瞎说什么呢,你现在才多少岁啊,怎么能用老来形容自己。又过了一年倒是真的,距离我们初见,嗯,应该有四年了吧。”
上官伊舞皱眉,疑惑,“四年?我们不是今年才遇见的吗?”
孟温陵神秘一笑,“当然是四年,只不过那时候你应该忘了见过我,但是我见过你,自那一眼后,就再也忘不了了。”
上官伊舞抓着他,“说,你第一次是在哪里见到我的,现在故意靠近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孟温陵握住她乱动的手,无奈,“好好好,我说,你别动手动脚的,每次喝醉了都喜欢动手动脚的。你就不怕我那天控制不住把你解决了吗?”
上官伊舞脸色爆红,触电一般收回手。“你就不能正经一点么!”
“在你面前我正经不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芜城。”孟温陵带着几分怀念的笑容,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
他因为在宫里受了一点气,独自一人跑到北冥芜城来散心,在吃饱闲来无事晚上出门闲逛,看到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偷偷潜入一个官员府宅,他还在想会是谁这么大胆,偷入人家家里还穿一身红,不知道要穿黑吗。他好奇心起,跟着她一起进入。
他看到那女子猫着腰潜入一间正方,因为时辰已晚,里面已经熄灯了,她小心潜入,很久没有出来。他趴在瓦上慢慢等,等的瞌睡都出来了,那女子还没有出来。
他开始郁闷,是不是自己太闲了,才会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吹冷风。他摇摇头,正打算回去时,那女子潜入的房间突然灯火通明,传来吵嚷声。旁边的屋子很快被惊动了,家丁迅速涌出。
他一拍额头,叹气,“怎么能这么笨!这样都会被发现。”
那女子跑了出来,抵挡着向她砍来的刀兵,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体柔韧性很好,有不错的功夫底子,虽然面对那么多人有点吃力,但不至于无法脱身。他没打算去帮她,老实待在瓦上。
女子很快摆脱了众人,向西方逃窜。他跟了上去,在一里地外的一个破庙找到了她。她斜靠在草堆上,表情痛苦。
他摇摇头,“自己没本事呢,就不要逞能,现在倒好,受伤了吧。”
女子恶狠狠的瞪他,带着几分敌意,“不关你的事,哪来那么多废话,你是谁?”
他找了个舒服地方坐下,一副无赖模样,“你管我是谁,我只是路过的。放下你的刀吧,以你现在这样子是伤不到我的。” 女子一惊,心中警惕更甚,“你想干嘛,直说。”
他偏着头看着她,“我都说了,我只是路过,没想干什么,倒是你,去杀人还穿红衣服,不怕被人当成靶子射成筛子啊?你一个小姑娘这年纪不好好待在家里玩,出来干这些营生干嘛。”
女子低头,“我没有亲人,他们都死光了。”
他顿了顿,不知道说什么好,出门去拾了一些柴火,将其点燃,火光照在女子脸上,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
他低头,摸出随身携带的药瓶,递给她,“我,不是故意的,这个药效果很好,你还是敷一下吧。”
女子转过头,“不要你假好心,我不要。”
他将药瓶放在她面前,“药反正我给你了,用不用是你的事情,我还是劝你尽早用药,女孩子留疤不好看,以后嫁不出去的。”
女子瞪着他,用几近愤怒的眼神看着他,“我嫁不嫁的出去不关你的事!”
他摊手,“好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固执的看着火堆。
他离开,到门外等着,也不走远,看着她。
她拿起药瓶打算扔掉,又收回了手,表情微妙,犹豫良久终于打开,解开上衣,将药敷在手臂上,再扯下一段布料包裹住。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就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他靠在门板上,看着天空中的浑圆的月亮,鼻子有点酸酸的。
“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呢,明明那么柔弱却要装作坚强,面对陌生人的善意也会有迟疑,之前到底受到了什么影响才会形成这样的性格,让人心疼。”孟温陵用手理着上官伊舞的头发,声音轻柔。
上官伊舞转着酒杯,“我兄长从小就告诉我,不要相信陌生人,那次实在是没办法我才擦药的,还有,我还以为你真的走了没想到你居然在门口看我脱衣服!要是之前我一定会打死你。”
孟温陵欠揍的笑,“我知道你现在舍不得。”
上官伊舞微怒,扑倒他,“那就看看我到底舍不舍得!”
孟温陵趁机抱住她,把她的头放到自己的胸膛上,“你当然舍不得啊,大不了我们两一起滚到地上去,其实我觉得地上也挺好的,宽敞,最喜欢你压着我了,在哪里我都喜欢,当然,在床上更好。”
他说话时胸膛起起伏伏,上官伊舞的脸贴近他的心口,脸色红透,“流氓!”她骂。
孟温陵笑,“我觉得有时候流氓挺好的,尤其是对你。”
上官伊舞被他紧紧抱住挣扎不脱,无奈之下妥协,干脆趴在他身上睡觉。
孟温陵看到怀中娇躯,苦笑,真的是,自作孽啊。虽然手感很好,摸着很舒服。
他起身,把她抱上床,自己睡在旁边。
无名之地。
上官靖赋处理好最后一点事务,站起身休息一下,脑海中还回荡着刚刚看到的密报。伊舞受伤,被不明人士劫走。
那个不明人士,一定就是那个太子吧,一直围绕在伊舞身边,居心叵测。
这些年伊舞容颜越来越出众,招惹了不少桃花,其他的还好打发,这个太子,麻烦了。
上官靖赋表情不善,也不知道伊舞现在怎么样了,这一年聚少离多,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永安殿。
落霞依旧愁眉苦脸的坐在火炉旁,唉声叹气,“这个九陌到底靠不靠谱啊,都这么久了,连个回信也没有,伊舞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等她回来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她看着这偌大的宫殿,心中升起几分苍凉。
宫殿这么大又如何,没有人在,和冷宫差不多。外面又在下雪,也不知道春天到底什么时候来,也许伊舞很快就回来了吧。
她看着窗外,等待着。
上官伊舞醒来之后,开始收拾东西,必须要早点回宫去啊,再拖下去就不好圆谎了。
孟温陵侧身躺在床上,也不起来,“你回去打算怎么说?”
上官伊舞苦笑,“还能怎么说,就说被绑架呗,后来自己逃了出来。”
“这个理由不能让人信服,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孟温陵摇头。
上官伊舞摊手,“那怎么办,还有什么理由比这个更好?总不能说是我自己醒了跑出宫吧。”
孟温陵思考了一下,“其实很简单啊,就说不知道,你一醒来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醒了就回去了,别人问起就说不知道,反正我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是没有意识的。”
上官伊舞皱眉,“这行得通吗,穿帮了怎么办?”
“所以考验你演技的时候来了。”孟温陵翻了个身,平躺着。
上官伊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了当没说。皇宫。
上官伊舞和孟温陵,清风,九陌,莫千羽,璃音一起来到宫门外,上官伊舞耸肩,“怎么好像每次回去都有这种心累的感觉呢,是这宫殿太压抑了吗?”
孟温陵理好她的衣服,“我好像一直在和你说再见,这次我不说了,我们很快会见面的,小暮,照顾好伊舞。”
九陌撇嘴,“果然是偏心,我才是你妹妹,不应该让她照顾我吗?”
莫千羽在旁边帮腔,“你不知道你哥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啊。”
九陌点头,无比赞同,“对。”
璃音不说话,默默看戏。
清风抱着上官伊舞,“姐姐你在宫里小心点,不要担心我。”
上官伊舞揉他的头,“还是我的清风最乖啊,姐姐会小心的。”
璃音递给她一个东西,“我觉得你用得着,在你不知道如何决定的时候再打开。”
上官伊舞接过,点头,“好,九陌,我们走吧。”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孟温陵站在原地,眸色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