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
大仲宰刚刚进入殿内,积蓄多时的阴云终于爆发,倾盆大雨直泄而下,雨水敲打着宫殿,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狂风呼啸,似要荡平尘世,天边电闪雷鸣,似远古巨人手持裂天之斧,猛地砍下,天幕被割裂成碎片。
大仲宰啐了一口,“这该死的天气!”拂袖进入大殿。
金帝坐在龙案后,看到大仲宰进来,眼中泛起复杂的光芒。
大仲宰站立于阶下,懒散行礼,“老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帝抬手,算他免礼。“爱卿可知朕着急召你入宫的原因?”
大仲宰拱手,“老臣不知。”
金帝扔给他一份奏章,“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
大仲宰捡起奏章,看完笑了起来,“陛下,这兵部事务不归老臣管,您应该召见兵部侍郎。”
金帝面色不变,“可朕怎么觉得,这件事和大仲宰你有关呢?”
大仲宰不为所动,“陛下,老臣主管政务,这些行军打仗的事情,我可不清楚,而且,兵部政务我也不熟悉,您怕是找错人了吧?”
金帝突然怒道,“那这个你怎么解释?”他把情报扔给他。
大仲宰快速看完,眼神闪了闪,皮笑肉不笑,“陛下,这些与老臣绝无干系,请陛下明查!”
“好!明查!丞相,你来明查!”金帝起身,对帷幔后的丞相严厉说到。
丞相走出来,拱手,“臣遵旨。”
大仲宰看到丞相出来,面容终于有了点变化,嘲讽道,“没想到丞相还有偷听的习惯。”
丞相看向他,“大仲宰此言差矣,老臣只不过站了太久,腰腿不行,陛下怜悯,允许臣休息一下,没想到竟成了大仲宰口中的小人。”
大仲宰一哼,侧过身,面向皇帝,“陛下,兵部事务繁杂,让丞相去查,恐怕不妥。”他顿了顿,“再说,老臣的事,还轮不到丞相来管。”
金帝暴怒,“大仲宰的意思是朕都不能查你了吗?你要造反吗!”他将手边的茶杯砸向大仲宰,泼了他一身。
天边炸雷响起,闪电徒然劈亮室内,殿内的烛火明灭不定。
大仲宰快速跪下,“臣绝无此意!陛下息怒!”
丞相拱手,“大仲宰有无此意就要看你做了什么事情了!”
大仲宰扭头看向他,一脸怒容,“丞相说这话是想将这大逆之罪强加于老臣吗?”
丞相看向皇帝,“是非曲直自有分晓,大仲宰是一心为国还是吃里扒外,总会有证据的。”
金帝看着大仲宰,“朕不希望大仲宰做一些有违朕意的事情,此次增加军饷之事就此作罢,既然大仲宰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那应该不怕查吧?”
大仲宰拱手,“陛下不要听信小人谗言!这些人都是想要挑拨我们,离间君臣关系!谁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丞相不失机会的补了一句,“大仲宰口中所言的小人,是谁?”
大仲宰一滞,“自然是那些散播谣言的人!”
金帝阴沉着脸,“大仲宰此言之意是朕没有识人之明吗?”
大仲宰朗声回答,“老臣绝无此意!”
金帝阴鹜的盯着他,吩咐道,“丞相去查,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是。”丞相回礼。
大仲宰还想说什么,金帝堵住了他的话,“都下去吧。”
大仲宰不甘心的闭嘴,退下。与丞相一起走出去。
“丞相今日可是出了风头啊!”大仲宰冷冷的刺他。
“不敢不敢,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我可不像您,要做的事可多了。”丞相毫不留情的回答。
“你就好好尽你的本分吧!”他一拂袖,大步离开。
丞相抄着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权臣失势,如日落西山之薄。”
暴雨未停,阴沉的天空压着宫宇,带来不详的气息。
大仲宰满肚怒火的回府,雨水打湿他的衣服,他更加烦躁。
“那不孝子回来了吗?”
“回大人,回来了。”一旁的侍女一边为他更衣,一边回答。
“在祠堂?”
“是的。”
“带我去。”大仲宰换好衣服,前往祠堂,看到门口的小厮鬼鬼祟祟,逮住了他,“少爷呢?”
小厮颤颤巍巍的回答,“在里面。”
大仲宰把他一丢,走了进去,看到里面情形,心中怒火更甚,抄起一个棍子便走向躺在蒲团上的儿子。
“我让你睡!我让你睡!你个不孝子!成天惹是生非,现在还有胆子给我睡在列祖列宗面前!我打死你个不肖子,我打死你!”他挥舞手中棍子,狠狠的打在儿子身上。
江汗青被打的嗷嗷叫,迅速跳起躲避父亲的棍子,一边叫苦,“我又哪里惹到您老人家了,不要动手啊!有话好好说嘛,好好说。”
大仲宰追着他打,“好好说!我跟你好好说的时候你听了吗?我叫你收敛,收敛,不要一天给我惹麻烦,你听了吗?”
一旁的侍从都上前阻止,大仲宰甩开他们,追上江汗青。
“爹您轻点啊爹!打死我你就没儿子了!”江汗青一边躲,一边回嘴。
大仲宰追的气喘吁吁,扔了棍子,坐在椅子上,“你个小兔崽子!给我过来!”
江汗青一步一步的挪过来,身体向后倾斜。“爹,你今天怎么了?”
大仲宰顺着气,挥手让所有人下去,然后站了起来。
把他拎过去,“跪下。”
江汗青满脸不情愿,还是跪下了。
“儿啊,你好好看看咱们家的列祖列宗们,哪一个不是功勋标柄,是他们一步步奠定了我们现在的荣华富贵,我不求你在政务上有什么作为,只求你不要让这庞大的家业毁在你手上!我老了,总有一天会离开你,到时候你要是没有自保的能力,那可怎么办啊!”大仲宰看着一排排的牌位,心中悲怆。
江汗青抬起头,看着他父亲,“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但我估计也不远了。”他拍拍跪在地上的儿子的肩,“你好好想想吧。”
他疲惫的离开,江汗青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好像瞬间老了十年。
他看向牌位,又望了望门口,缓缓握紧了拳头。芜城。
孟温陵一行人安顿下来后,已近黄昏。孟温陵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若隐若现的群山,神情恍惚。
第一次遇见她,应该就是在芜城吧。那时候心血来潮到北冥游玩,却遇见了她。
那时候她应该在执行什么任务,大晚上穿一身红衣就敢出门去杀人。他笑起来,感觉有一点点怀念。
那时候如果不易容就好了,救了人家还得不到回报,真是费力不讨好。
莫千羽一进来,看到正在笑的孟温陵,一脸惊奇,“哎,你居然会笑得这么无害!说,是不是在想某个人?”
孟温陵收敛笑容,白了他一眼,“多事。”
莫千羽的好奇心更强,“是不是那个女人?居然能让你露出这种思春的表情,真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你孟温陵也有今天!”
孟温陵定定的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吐出一句话,“今晚可能遇袭,你去准备一下。”
“遇袭?”他声音提高了八度。孟温陵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降低,“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可才到北冥地界,他们知道了?”
孟温陵满脸无奈,“你说你怎么可以这么笨!当然不是北冥的人,而是跟着我们的那些死士。”
莫千羽立刻反应过来,皱眉,“我以为已经甩掉他们了,没想到还是跟上来了。”
“他们的人不止一批。”孟温陵残忍一笑,“既然他们送上门来,那就没有让他们安然回去的道理。我那几个兄弟,也该给他们一点教训了。”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那需不需要多安排点人来保护你?”莫千羽回到。
“他们的目标是我,来杀我的都是精英,我们带来的侍卫还无法与这些人对抗,来了也是白来。”孟温陵转着杯子,沉吟。
“那为什么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一些高手?”莫千羽不解。
“因为高手,要用在关键时刻,这只是试探,适当示弱能让他们放低警觉性。”孟温陵眼中逝过杀意的光芒。
“好吧,你要小心,我还是找地方躲吧。”莫千羽苦着脸。
孟温陵叹气,“让你平时练武你不听,每到要打架的时候你就躲,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莫千羽苦笑,“我也想练武啊,但我这身子……师傅医术那么高,还不是无可奈何,我还是练我的医术吧。”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孟温陵。
孟温陵接过,闻了闻,“这是什么?”
莫千羽狡猾一笑,“好东西,保证让那些靠近你的人生不如死。”
孟温陵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应该怎么用?”
“很简单,这个是一种致幻的药物,能让人看到自己心中最恐惧的东西,俗称心魔,那些个死士,哪个不是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这东西会让他们看到心底最深处的恐惧,那时候,你就只管杀咯。”莫千羽邪气一笑。
孟温陵皱眉,“那我不是也会受影响?”
“噢,对了,差点忘了,这是解药,用之前必须吃,千万不能忘记!”莫千羽严肃的说。
“好的,我知道了。”孟温陵接过,慢慢研究。
莫千羽离开,去布置其他事务。
孟温陵拿着瓶子,眼中泛起奇异的光芒。
“人心最深处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