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地。
一轮皓月悬于天际,撒下万千光辉,众峰高耸入云,一山斜斜的倾出。一人立于孤峰之上,如踏云而现,风扬起他的衣袍,如一副倾醉江山的画,无限风姿。
如此风骨,如此仙姿,只一回眸,便已沉醉。
宁玉站在一尺之外的山石之后,再次被主人的身姿震撼。
她按下心中仰慕之情,走上前去,“主人,事情已经办好了。”
“嗯。”声音听不出喜怒。
宁玉得到回复,正准备退下之时,对面之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现在怎么样?”
“回主人,小姐一切安好。宫里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事情,只是……”
“什么?”语气中带有一丝关怀。
宁玉鼓起勇气,一咬唇,“只是属下不明白,为什么要将小姐送入宫中,她……”
“够了,这不是你应该问的事情。有些事,不是你能干涉的,下去。”声音的主人打断她的话,快速而无情。
宁玉抬眸,看了一眼面前主人,迅速垂下遮盖住眼中神色。“是,主人。”
她突然想起,当初刚刚进入暗卫之中时,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刻。
那仿佛是命中注定的遇见,就像跋涉在烈日炎炎下的沙漠中,满目荒凉看不到前方,忽逢大雨的绝处逢生。
她清楚的知道,只此一眼,便要她倾其一生。她还记得他所说的第一句话,刻骨铭心。
“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我的暗卫,我给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虽然简单,但是却要你们拼尽一切去达到。保护我的妹妹,上官伊舞。这条路,一旦踏上,永无回头之日,愿离开的现在就走,留下的必倾心教授。现在,选择吧。”
她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保护那一个人,但是,她无悔。
待宁玉走后,始终面对着圆月的人转过身来,深夜的月光柔和而微寒,照在他脸上,流转出无限风华。
上官靖赋。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他的话语散落在风中。
似一声叹息。
本已走远的宁玉听到之后,心神大震。
她眼中可以容下万千星辉,可以容下刀光血影,可以容下世事沧桑,却容不下那一滴泪。
“可又有谁能够断情绝爱呢?”一滴泪砸落尘埃。
南漓,宫城。
宫殿深处,华服男子靠在桌旁假寐,这已经是他第三日未休息了,自从那个消息传来,他就一直处于忙碌之中,为了阻止那人,不惜动用暗桩。
莫千羽一进来,看到的便是一地狼藉。他摇头,叹息。“为了那么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这么折腾自己,没想到素来以冷血无情著称的长孙家,居然出了个情种,也不知道那些老东西知道以后,会不会气死,真的是人活久了,什么事都见的到。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
“有空在那里耍嘴皮子还不如办点实事让我看看,一天净瞎扯些没用的。”长孙无陵睁开眼,没好气的回他。
“这不公平,你追女人为什么要我劳心劳力的?还用这种态度对我,我不干了!”莫千羽将手中东西一丢,作势欲走。
长孙无陵换了个坐姿,取过熏香点燃,放入炉中,看到缓缓升起的烟,淡淡的笑了笑,“好啊,你走,我马上派人去请睿怡公主。”他抬眼,戏虐的看着莫千羽,“到时候,我可不管你的死活。”
莫千羽悲愤,“没事又提那个祖宗干什么!你这样压榨我你会有报应的我跟你说。”
“哦,报应。”他顿了顿,“那是什么?没听说过。”长孙无陵面不改色心不跳。
“嘶,都说最毒妇人心,没想到你比她们还毒三分。”莫千羽咬牙切齿,瞪他。
“哦,废话说完了?说完了开始干活。”他拿过案上一本公文,丢给他。
莫千羽一开始还在骂骂咧咧的,后来笑容渐收,脸色严肃起来,看完了将公文往地下扔,“这又是谁干的好事?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状都告到这里来了,真当没有王法了吗!”
“左不过是我那几个兄弟,没一个让我省心的。”长孙无陵沉下面容。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就不怕吗?”
“怕?要是怕的话,就不敢如此放肆了,有后台便为所欲为,更何况,我只是个无实权的太子,自然遭人惦记。”他自嘲的笑了笑。
“你不打算动用那批力量吗?”莫千羽严肃问道。
长孙无陵摇头,“父皇身体康健,再主政十年也没有问题,他给我那些东西,不只是用来保命,还有试探之心。”
莫千羽一滞,“你可是嫡长子,正宫所出。”
“那又怎样,长孙皇族,皆是无情之辈,那个位子,能者居之,弱者,没有活下去的权力。不然,如今的皇位,怎会是我的父皇。”
莫千羽叹息,“自古无情帝王家,只希望你的路没有他那么艰辛。”他想起现任皇帝的皇位之路,突然打了个冷战。
“但愿吧,她怎么样了?”
“少操点心吧我的太子殿下,可不只你一个人在幕后,还有其他人,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而不是她啊!”莫千羽恨铁不成钢。
“其他人?”他陷入沉思,“是他?那就不用担心了。既如此,先管自己吧。”他负手,走出门口,看向外面的天空。
北冥,帝都。
拥挤的人群洋溢着愉悦的氛围,年关将至,人人都笑容满面,罗家庄的罗大爷穿梭在人群中,高兴的挑选东西。家中来了客人,得买些好的回去招待。
“罗大爷,买菜啊,来来来,看看,上好的小菜,今天才摘的,可新鲜了!”买菜的李大婶叫住了他。
“好嘞,来一点。”罗大爷停下,笑着与李婶拉家常。
“家里来了客人?买这么多啊,哟,还有鱼。”
“是啊,来了两个亲戚,这不年节吗,给他们吃些好的,李婶你先忙,我得回家做饭咯。”
“好嘞。”她麻利的收拾好东西,递给他。
罗大爷慢悠悠的哼着小曲,走回家中。
清风站在门口,一袭青衣略显单薄,一男子从屋内走出,披一件厚衣服在他身上。
“快冬至了,帝都天寒,多穿点。”
“谢谢。”他笼紧衣服,问道,“大叔,你这个案子真的有人敢接吗?”
“应该有吧,大不了告御状,直接送到皇上面前,难不成他还不接?”男子一笑,朗然。
“可皇上在宫里,不会出来的。”清风面露担忧。
“不怕,我已经打听好了,一个月后,将会举行春狩,途径栗山,我们只要在那里等待就行,就算是死,也要把状纸递上去!”男子坚毅的面容多了几分无畏无惧之气。
“可是,我听说皇帝出行非常严格,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射杀。”清风愁绪未解,劝慰道,“告御状风险太大,而且就算成功,民告官也要受罚……”
“清风,我问你,这一路走来,我可有放弃过?”
清风迷茫,摇头。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只是一个升斗小民,在民族大义面前,一切都不重要,无论是性命还是前途,如果国家不存,这一切又从何而来,我没有什么大志向,但我清楚的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如果我忍气吞声,为一己之私而陷国家于危亡,这将是我一生痛苦的根源。”
清风眼中迷茫渐去,“大叔,为了信仰可以不顾一切,是吗?”
“当然,清风你还小,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要明白,所谓信仰,就是无畏一切苦难,不惧世事沧桑,哪怕遍体鳞伤,也不轻言放弃,这,就是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