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府。
九皇子坐在水榭亭中，夏日的酷热在季末达到了极致，聒噪的蝉被清理的干净，在这庭院里，竟然没有一丝声音，安静无比。
九皇子放下茶杯，看向院外，微勾嘴角，“进来吧。”
上官伊舞和长孙无陵应声出现。
上官伊舞快速走到他面前，将他面前的的茶盏全部扫落于地，直视着他，她竭力控制自己将他直接杀掉的冲动，眼神越发危险。
九皇子也不介意，只是笑，“陛下，你这皇后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啊。”
长孙无陵走上来，答道，“诚然，我脾气也不是很好。”
“所以你们才是绝配啊。”九皇子冷笑。
上官伊舞站直，抱着手看着他，“我发现你有时候，你真的很欠揍。”
九皇子果然欠揍的笑，“我知道，但是，很多人只能这么想却不能做。”
长孙无陵看着他，“你知道了我们的来意，所以，该说的你还是直接说吧，免得浪费时间。”
九皇子讽刺的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让你们去查然后查不到不是才更合我的心意吗？”
“等我查出来，你可是连命都保不住的！”上官伊舞呵斥。
九皇子摊手，“那又怎么样，难道现在你们就不会杀了我吗？”
长孙无陵沉吟，“如果你说出来他是谁，我也许会减轻你的惩罚。”他顿了顿，“你毕竟是皇室血脉。”
“皇室血脉？”九皇子突然提高声音，“我的三哥，你原来还记得我是皇室子弟，你看看现在的皇宫，还有几个皇室血脉？大哥深陷天牢，四哥流放，七哥把自己关在府里，而我也将面对制裁，这皇室血脉，还是不要的好。”
长孙无陵沉默，“这都是被迫的，如果他们不针对我，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九皇子看着他，觉得这个三哥从未如此愚蠢过，“身为皇室后裔，难道这不是天性吗？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人能够坐上去，就像你的太子之位，也只有一个人能坐上去，你这句话，完全是可笑至极。”
长孙无陵看着他，“如果，我是说如果，给你选择，你会选生在帝王家，还是普通百姓家？”
九皇子深深地沉默。
上官伊舞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长孙无陵垂眸，同样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生在帝王家。”九皇子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孙无陵说道，“好，我可以不追究这一切，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活着，我不会束缚你，你的母妃也不会有任何事情，你可以离去。”
九皇子惊讶的看着他，“我害死了你的挚友，你却就这样放过我？”
“你，毕竟是我兄弟，我已经死了一个兄弟，不想再失去一个。”长孙无陵说道，眼中已经有点释然了。“那个人，到底是谁？”
九皇子看着他们，半晌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上官伊舞皱眉，“不知道？他是你派出去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我真不知道，他来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他的身份，一开始我也不在乎，后来他动手的细节我同样不清楚，没想到他居然说动了公孙祺。”九皇子到现在都不太相信。
上官伊舞和长孙无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难以置信，但无可奈何。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长孙无陵说道。
他们一同离开。
七皇子府。
长孙渺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任何人。
碧云站在门口，一直守着他，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通。
曼青姑娘从上次的事情后，就绝望了，心灰意冷的离开七皇子府。本来就人迹罕至的七皇子府，又冷清了几分。碧云靠着门叹气。
突然一个人走了过来，她立刻站直，带着敌意看着来人。
上官伊舞笑了笑，“不用这么激动，我是来找长孙渺的，你去通报吧。”
碧云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有点怀疑，但来人的眼神很坦荡，她半信半疑前去通报。
很快她便出来，向上官伊舞行礼，“请进。”
上官伊舞点头，走进去，碧云疑惑的眼神一直追随者她，上官伊舞笑笑，不在意。
长孙渺坐在桌子旁，正在收拾棋子。
上官伊舞走过去，自然的接过黑子，放在棋盘中心。
长孙渺看了她一眼，然后放下盒子，拿出白子，落下。
两人无比平静的对弈，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无比默契的谁也不说话，专心下棋。黑子呈现大开大合之势，将白子围困在棋盘之中。
上官伊舞专心下着棋，只看着棋盘。
“啪！”长孙渺又落下一字，瞬间撕开黑子的包围，绝处逢生。
上官伊舞微微一笑，落下一子，将黑子再次围困。
长孙渺迅速落子，似乎不经考虑。
上官伊舞摇头，想要改变颓势，但举棋不定，索性放弃。
此时，白子已经将原本围困它的黑子变成了白子围困黑子。以迅雷之势反击并且让黑子无路可退。
上官伊舞认输。“好吧，我输了，你赢了。”
长孙渺此时才抬头看她，摇头，“不，从一开始，我就输了，彻彻底底，完完整整。”
上官伊舞叹气，“你这又是何必？”
“这是我自愿罢了。”长孙渺自嘲的笑笑。
“你有时候，执念太过反而会伤自身。”上官伊舞不赞同的看着他。
“执念，有时候我庆幸我有这个执念。”长孙渺说道。这样起码比没有执念要好。
上官伊舞看着他，半晌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背对着他，“你……好自为之吧。”
“我自渡都做不到，更何谈度你。”上官伊舞走出去。
长孙渺看着伊人消失的门口，叹息般说道，“我何尝不想自渡……”
三日后。
莫千羽出殡的日子。
长孙无陵原本打算让他葬入皇陵，但遭到了帝绝门众人的反对。
后来经过商量，衣冠葬皇陵，遗骨归帝绝。
长孙暮哭的断了气，一日日下来，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抱着他的牌位走在前方，执意要以他未亡人的身份为他哭灵，众人由原来的反对到默认。
送灵的队伍蔓延街巷，街道边的百姓看到帝王所在的送灵队伍，自然能想到里面是什么人，都默然跪下，送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一路。
一日劳累下来，是人都疲惫不已，莫千羽的葬礼连帝绝门的师尊都惊动了。
一行七人站在莫千羽衣冠冢前。
悲哀蔓延。
上官伊舞站在他们后面，不敢上前。
长孙暮跪在前面，不停的填纸，脸色苍白，看到隐身在后面的上官伊舞，眼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