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犬丘地理位置本就偏西,所以路途所经之处民风民俗同皇都里的也相差不了多少,这一件你尽可放心。只是。”
上官燿停下来,转头看着渥丹,“你……确能定下心来嫁入陶家?”
“嗳?哦,对,我连嫁衣都快做好了,自是要嫁了。”
“小妹,你若不想,我也有法子让你嫁给想嫁的人,你……”
“二哥,不必再说了。”渥丹打断上官燿即将说出口的话。
“二哥,既然我从着‘上官’这个姓,许多事尽管我没有办法去做,但至少我不能因自己的私心而连累到你们。你们做事我不管,这个家我却不得不保。”
上官燿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紧握,“你都知道?”
渥丹轻笑摇头,“我知道的不多,你尽可放心。况且,你是我二哥,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不是,我……小妹,我不是这个意思。”上官燿松开紧握的双拳,想要去抓已后退了几步的渥丹。
“二哥,你给我的东西我会好生收带着,你放心。”默了默,“嫁衣上的牡丹尚未绣完,我先回屋了。”说罢转身离去。
待渥丹离开半刻后,乙影悄然落在上官燿身后问道:“主子,要查吗?”
“不了,我信她。”上官燿负手面朝渥丹离去的方向淡淡的说道。
“可是”乙影话还未完就被厉然转过身的上官燿生生摄住,余下的话也吞进肚中。
“我的事何时须得一暗卫的指点,做好你自己的事。下去。”
话音未落,乙影已不见踪影。
三十这天晚上天公终于舍得降了好一场大雪,白雪皑皑犹如糖霜般堆积在屋顶道路各处,接下去的几天都是大雪纷飞,到了初三才逐渐停了下来。
渥丹正在同几个亲戚家的闺女说着话,冉子进来福了福身后,说道:“小姐,兵部侍郎家的三公子前来拜访,老爷要你去前厅见客。”
兵部侍郎?渥丹疑惑起身嘱咐冉子照顾好坐着的几人后方才出了屋。
待跨过门槛身后丫鬟们放下猩红毡帘后渥丹才反应过来,兵部侍郎可不就是陶梓衡他爹所拜官职。原本以为陶家恐和她家一样,因头次在京过年故而前来拜访的人有些多这几日腾不开身来她家,没成想初三就过来了,大抵对自己还不算太排斥。
未进正厅,已闻得里面的言笑晏晏。渥丹低头理理衣裳走了进去。
“爹爹”
“丹儿啊,梓衡在这里陪我们一帮老头难免会约束了他,你带他去别处逛逛。”上官懿满脸笑褶说道。
“是,陶公子这边请。”渥丹以手为引
出了前院后两人一句话也没说。渥丹心知早晚是夫妻这样子一直沉默下去不是办法,遂说道:“三哥,你”
“家里怕也是人多没地方去,倒不如去外头走走?”陶梓衡突然说道
渥丹点头应允。
两人随处走了走便寻个茶楼坐了。
入了雅间伙计呈上一壶茶后,陶梓衡才说道:“渥丹,这怕是自赐婚的旨意下来后你我二人第一次见面罢?这也无碍,总归我们彼此相熟,届时倒也不会旁生出许多事来。”
“三哥,我……虽说彼此身份有变,我以后也能叫你三哥么?”渥丹扶着杯身道。
“可以啊,小丹妹想如何唤我就如何唤,若是能多唤几声‘夫君’我也是很乐意接受的。”陶梓衡将才的正经现下已被副公子哥常有的桀骜不驯完全替代。
“陶老三?”三个字被渥丹拉长了音调。
“我就这么一说,您就这么一听,别往心里去。”
“玩笑归玩笑,日后在人前我还是要这么称呼你的。”
还有,记得用丰厚的聘礼把我娶走,我可知道你们家这些年为你攒得娶媳妇的钱可不少。”渥丹仰脖饮完最后一口茶抹了抹嘴说了句。
“这是自然,迎娶青梅竹马的媳妇怎能不走心。”陶梓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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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果真?他二人再没说旁的,皆是心甘情愿?”坐在龙椅上的一人略微惊讶。
“确然如此,上官渥丹还要陶梓衡备着丰厚的聘礼。”
闻者大笑,“传旨下去,凉州都督娶亲的聘礼,朕出一半。”
二月初六,惠风和畅,闲着的小老百姓皆挤在唯贤街上看着十里长街迎亲的队伍。
“哎今儿谁娶亲啊?这么大排场莫不是位王爷?”
“不是不是,是今年试策新晋封的凉州都督迎娶吏部尚书的闺女,因是赐婚所以排场大。”
“什么呀,我倒听说这排场之所以如此大,不单是因为赐婚,而是这凉州都督乃是伴着皇上自小长大的玩伴,皇上对其情分可是不亚于几个王爷,赏得东西一多排场自然大。”
百姓们议论纷纷,听见锣响皆住了口,伸长脖子去看新郎官。
一天的折腾后,临近傍晚渥丹才被送入新房。坐在床沿上听着外头没响动了,悄悄揭起盖头瞅了瞅外边,见着四下奴仆走了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两块豌豆黄往嘴里塞去。心里想着的是倘若不吃饱点,晚上的攻坚战如何能坚持的下来。
两块糕点下了肚渥丹的精神头也好了许多,本欲起身走走可转念一想万一外头有人突然进来了,自己怕是无法立马坐在该坐的地方再从容不迫的盖上盖头,这般一想遂坐在床沿边发起了呆。
想着想着一个不小心又想到了李存煦,尘封了这么些个日子今日不留意又想起他,心口似乎还在微微泛疼。
渥丹扶住心口处,“不是告诉过你要把他藏好么,今日这个日子怎能又想到他?”
渥丹静下心来,深吸几口气缓了缓似乎是好多了。未免情绪显露过多,渥丹想了些自己与陶梓衡小时所做过的愚蠢事,唇边渐有了笑意。
闻得门声一响,呼啦啦似乎是进来了许多人,都被陶梓衡全部赶了出去,房内立马安静了许多。
听得陶梓衡寻了一方小凳坐了,之后竟再无半点声响。
良久,“你那样紧攥着手心,不疼么?”陶梓衡的语气平静如水,毫无半点醉酒后的慵懒。
渥丹默然。
陶梓衡起身踱到渥丹面前站定,渥丹看着黑靴的前端不自然的屏住了呼吸。
陶梓衡觉得此刻心里的感觉已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了,这是他第一次成亲,怕也是最后一次。
在他掀开盖头后渥丹抬头的一瞬他承认,他觉得他见到了神仙,那般恍若天人的姿容尽管很多年过去,当他再次想起来时又仿佛是当时那般生怕呼吸得稍稍重了些都会让这美好沾染上人间烟火的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