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丹,这一见怕是此生的最后一面。你……有没有想要对我说的?”李存煦双手握住渥丹的臂膀问道。
“我……阶州寒苦,你要保重。”
“只有这个么?”李存煦手里的劲不妨使得大了些,渥丹呼痛,这才猛然放开了手。
“你想跟我走么?若是想我们即刻进宫请求圣上为我二人赐婚。”
看着李存煦紧蹙的眉宇间的焦急神色,渥丹的心反而平静的很,她知道李存煦此刻说的话有多么的不现实,亦能明白在这个不现实因何而起,但这般的焦急却是因着什么?
“在暘……”才说了两个字便被李存煦打断,“罢了,我已知你的意思,你……不必说出口,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能抱抱你么?就当是明日的送别。”
渥丹点点头,张开双臂。
然而,在迎来李存煦的拥抱前,一个轻轻的吻先是落在了唇瓣上,犹如蜻蜓点水。待渥丹反应过来想要推开时李存煦已埋首在她的颈窝处,闷声道:“我想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你了。”
相拥良久,对默无言。
翌日,渥丹转了个身醒了过来,忽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就这样躺在床上也好,不用想很多人,很多事。
实际上这一夜的她半睡半醒,昏昏沉沉间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忆着以前她和李存煦去过的地方,吃过的小摊……还有许多本已忘得差不多的,不知为何又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犹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心里,这一生许是都忘不掉了。
渥丹缓缓坐起身,看着琉璃屏风上的白芍药发了半晌的呆后才下了床唤来冉子梳洗。
“小姐,二少爷送李公子往阶州去了,临离开时让奴婢将这封信交给小姐。”冉子放下水桶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放到梳妆台上说道。
“好,我知道了。”渥丹淡淡的应了声。
冉子心下奇怪,小姐今日怎的像换了个性子,听闻二少爷突然离开的消息竟然没有丝毫的讶然,如此的淡然。
“冉子,给我辫成六股小辫攒至发顶罢。”
“小姐要出去?”
“许久没出府了,闷得慌。出去走走也好。”
沿着陵水岸堤徐徐而行,时值夏末,原本在夏日里开得极盛的白荷现下也呈现出了颓败之象。瞧着不远处的沉香亭,那****四人相聚一处的情景又浮上心头,不过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要各奔东西,只余了她一人故地重游,好不凄凉。
正这样想着,一人匆匆行至渥丹面前,半蹲身打了个千儿,道:“小姐,宫里有人带了旨意来,老爷要您立马回府,轿子就停在不远处。”
渥丹心下生疑,她一无阶品二无头衔,不知是何旨意竟要自己去接?但不好让宫里传话的人等上许久,提起脚步匆匆回了家。
一进正厅,就瞧见自家爹爹坐在上首,左下首坐着的是一身绛色宫装的传旨的公公,正和爹爹谈笑。
见着渥丹进了屋,传旨的公公立马站起身来,朝渥丹打了个千儿,继而转头对上官懿笑说道:“郡主既然回来了,就将这差事立马办了罢,咱家还须立时回去交旨,恐耽误的久了皇上怪罪。”
“公公请”上官懿点头道。
“吏部尚书上官懿之女上官渥丹接旨”
渥丹听此忙跪了下去。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兵部侍郎三子陶梓衡,岭南绅宦之后,筮仕十载,节操素励,才德起于翰林,清约闻达朝野,经明行修,忠正廉隅。上官氏之女上官渥丹,汝州世家之后,行端仪雅,礼教克娴,盖上官氏诗书传家,执钗亦钟灵毓秀有咏絮之才。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上官氏授三品诰命夫人,赐册赐服,垂记章典。念边疆苦寒,特赐在京完婚后再同赴凉州。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钦此”
每听一句渥丹的心就凉一分,当“赐婚”二字入耳时渥丹笼在袖中的素手狠狠地掐住掌心,似是要攥出血来。费尽心力才勉强说出“臣女拜谢隆恩”强忍着颤抖伸手接过明黄的圣旨,至此已再没有一分气力站起身来。待到传旨的公公出了垂花门冉子赶紧扶起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渥丹。
上官懿回来时见到的就是一脸茫然的渥丹,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圣旨。
上官懿叹息一声,将圣旨从渥丹手里缓缓取出,交给霄柯让其拿去书房好生放着。继而劝解道:“爹心知你想要入谁家的门,可……如今圣意已下,想必陶家也同时接到了,他家亦是世代的书香,你嫁过去爹也放心。虽说要同赴凉州,但好在你同陶梓衡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到时也不会太为难与你。丹儿,要以大局为重。”
“爹,你不必多说了,我都知道。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说罢福了福身,转身出了正厅。
陶家
陶梓衡还未听完圣旨所宣,单单听到“上官氏之女”几字后立马站起身来,从马棚里牵出自个儿的坐骑二话不说一跃跨上那通体乌黑的骏马,飞奔离去。
这匹骏马是陶梓衡少年时期随父亲击退匈奴时在战场上捡到的一匹还在吃奶的幼驹。因母马战亡,陶梓衡瞧着可怜故而带回了营地喂养,谁知稍大了些竟发现是一良驹,可同千里马相媲美,唤名飒?(re,三声)。
因着这个缘故故而陶梓衡很快就追上了已出了犬丘地界的李存煦及其不多的护卫等一行人。
伸手一把扯住李存煦所骑马匹的缰绳,厉声问道:“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不这么走怎么走?我又没有家眷。”李存煦凉凉地回道。
“老三,出什么事了?”一旁的上官燿问道。
“出什么事?哼,你马上就要成我内兄了,你说这是个事么?”
话一出,三人皆沉默。
良久,“看来,你们两个是早就知道了的,是不是?”陶梓衡愤愤然。
“我和在暘也就昨才知道,你……”
李存煦突然开口打断还欲说话的上官燿,“老三,我已问过她,她不愿意跟我走,或许这个事本就是我自作多情了些。你……好好待她。畅羙,我们走。”说完绝尘而去。
上官燿满眼复杂地瞅了眼留在原地的陶梓衡,“你就这么走了,家里肯定着急,快回去吧,别叫尊大人担心。我会赶在你们成婚前回来。”撂下这么一句抽了马匹一鞭子也离开了。
陶梓衡想了想,调转马头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