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丹自梅坞满载而归后一直安稳的呆在家里准备酿酒的事宜,一来打发闲散无聊的时光,二来酿好了酒送予人也是个答谢不是。
在这般安谧的时光里不知觉间已过了两月有余。
这日,渥丹将将把碾细匀的粉珍珠第二次加入酒里,就听到二哥喊她的声音。
“二哥,怎么了?”渥丹边擦着手从酒窖里探出身来。
“陶家上京了,现下正拾掇屋子呢,你不去瞅瞅么”
“不了,还有些事未做完,等改日他们收拾好了我再去拜访。”
“那我去了?”
“嗯”
上官燿走出院外几步,想了想又折了回去,几步跨进酒窖问道:“妹子,你是不是还在生二哥的气,这两月来你都不怎么同我讲话。”
“二哥,你妹子我瞅着是会拿不开心的事憋屈这么久的人么,只是有了新鲜的桃花作引,这桃花酿也得尽早弄好了,否则不白白可惜了那些个花儿。”渥丹埋首酒坛间回着话。
“那……那好,我走了。还有,我今日同李存煦有约,你有什么带的话没?”
渥丹依旧没抬头,“没有”
上官燿摸摸鼻子悻悻转身离开。
等忙完手头的活计走出酒窖时又是夕阳沉沉,瞧着霸占了半个天空的火烧云,渥丹觉得有些燥热,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闷。
“冉子,今儿什么日子了?”
“小姐这些日子怕是忙晕了头了罢,今儿早上不刚刚吃过蒲丝饼么。”冉子捂着嘴笑个不停,自家小姐一入夏灵台就开始不清明,瞧瞧,这半只脚才踏入夏就已这般了,往后再热了些可怎的是好。
“哦,夏至了啊,怪道我觉着酒窖里有些呆不住了。”
“小姐要过去膳厅用饭么?”
“不了,想吃豌豆黄了,再取几样其它小点过来即可,别的没胃口。”
说完就回了屋,坐在圆桌旁倒了口凉茶等冉子。
等冉子端着几样小点心送来时,渥丹已趴在桌上睡着了。冉子赶忙放下手里的托盘,唤来子然一同扶着渥丹靠在床榻旁,再脱去外裳后盖好了丝被。
冉子放下帐子,看着渥丹微白的唇色有些心疼,这次,怕是又要病一些日子了。
虽说小姐酿的酒世上无双,但每次酿好后都要病一场的,这次发病有些急,不知待痊愈要多长的时日。
冉子合上门后,等着老爷夫人晚饭用的差不多了才去回禀了这一事。
果然,上官懿匆忙放下茶杯后往渥丹的小院赶去。
子然看到老爷一脸焦急之色的赶进来,早已灵醒的收起帐幔,取了脉枕放在渥丹的手腕处,再放了一方小凳于床榻前。
果然,上官懿一踏进屋子不顾歇一口气,伸手便去探脉。
良久,上官懿挪步至圆桌前开了药方后对冉子一番嘱咐才出了院子。
“爹,小妹怎么样?”老大老二跟在上官懿身后问道。
“比以往稍重了些,还好问题不大,不过怕是要缓的时间久些了,恐是燿儿参加完试策渥丹都无法出门。”上官懿捋着胡须缓缓道,“切记,不得让琐事分了心,这次试策你必要得个进爵的头衔才可,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是,孩儿谨记。”上官燿抱拳躬身答道。
这种怪异的感觉再次袭来。周遭的一切都很模糊,似乎总有一个人跟在她身边,轻轻的说着什么,但是自己听不清,看不到,只是觉得身心俱疲,她很累不想再往前走,可手却被身边的人一直牵着,宽厚且干燥的手心牢牢将她的手圈在其中,很温暖,心里一丝甜蜜且怪异的感觉。不知道,这是什么。
忽然,手里的温暖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冰凉的触觉。
渥丹睁开了眼,望着帐幔上的刺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刚的那个,是梦么?
“小姐,你醒了?我让子然去端药。”说着手上仍一直在忙碌着。
渥丹侧首一瞧,才晓得那股冰凉的来源。可不是冉子手上那方浸过水的帕子,此刻正擦拭着自己的手心。
这是又发病了?总是这样,一做事就要躺好久,真是烦得很。
“我这次睡了多久?”
“还好,才两日。老爷说小姐是累得狠了,好好休息将养一阵子就好了。”可事实却是六天。
冉子垂眸细心的为渥丹用冷水擦着手心,唯有这样才能唤醒睡梦中的小姐,否则就是在她身边敲着鼓也不会醒来。这个法子,她记得是个神叨叨的游方术士告诉老爷的。她用了六天,才使得小姐醒来,她觉着时间好像越来越长了。
“扶我起来,躺得久了背疼。”渥丹觉得浑身没劲,连撑着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冉子放了两个软枕在后面,扶着渥丹坐了起来。
吃过药后,复又睡去。
翰林院,李存煦看了眼正埋头编修书史的上官燿,提笔着墨后问道:“畅羙(同“美”),试策准备得如何了?”
“尚可,在暘兄呢?”
“同畅羙一样。”
旁边的陶梓衡对于二人隐晦的有些过头的话语实在听不下去,提了句:“最近小丹妹在干什么,怎么上次你都没带着她一同来我家?”
上官燿合上即将写完的书史,将笔在池子里涮干净了,挂在笔架上才回道:“家妹旧疾复发,不便出来。”
撂下这么一句后走了出去。
“旧疾?”李存煦不解。
陶梓衡点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顽疾,只晓得但凡病发不将养上三四个月是断断不会好的,并且在此期间不见外人。”
“可前些日子她还问我要了些碧桃花儿回去,说是酿酒用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李存煦放下手中的笔,更加疑惑了些。
“唔,我晓得小丹妹发病的源头了,就是你。”
“我?”
“对,就是你。”陶梓衡十分肯定的点头。
“小丹妹这病虽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可若平日里不劳心劳力也是无碍的,可一旦累着了就会引得病发,并且来得急去得缓。那日畅羙不说过醉扶归味美却量少,这由头有一个便是小丹妹的身体不大好,每次酿完酒都要病上一场的。这次,怕是你那个想要一半桃花酿的戏言闹得。”
“那,那我去瞧瞧她。”说罢就要往外走,被陶梓衡一把扯住,“不是告诉你了么,她生病期间上官家谢绝一切探访。我同她自小一起长大,知道她生过很多次病,可一次也没见过她弱柳扶风生病的样子,更不遑论你这个‘新人’了。”
李存煦挑眉,“你做不到的不意味着我也办不到。”然后翩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