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在汝州秋实正熟时,她听见二哥和陶家老三---陶梓衡说是趁着果子熟了,叶子黄了,他们也得找些乐子了。她年纪小不懂二哥说的一大串果子花儿是什么意思,但她晓得找乐子肯定是好的。缠着二哥也要去,上官燿当时只问了句:“小妹啊,你晓得乐子是什么?”
渥丹傻傻的点头:“晓得唻,找乐子乃是人生一大趣事。”
上官燿很是欣慰的顺了顺她的头发,赞叹:“年少有为。”
是日,三个翩翩俊秀公子出现在摘月楼里。
月,自古以来便是来比喻女子的。摘月楼即是那红尘去处。
然而在里头呆了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其中的两人灰头土脸的被一身材魁梧且满脸阴鹜的男子赶回家,两人中一身材瘦小的被关进小黑屋,同满脑子鬼怪神魔孤独的奋战了三夜。
另一个则是被打发去了与世隔绝的一小寺庙,顶着一头墨发做了半年的半真半假的苦行僧。
是以,上官睿和其娘亲说起这段往事时,总说:“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是这世间最能让人长记性的法子。小妹未到及笄之年就已这样大胆,所以必要把这胆子给去了,老二嘛,劣根性太深让过过苦日子总还是有好处的。”
自此后那三夜对于小渥丹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想起了那次孤苦的感受,上官渥丹斩金截铁道:“嗯,覆辙不重蹈,走,挑件好看衣裳去。”
第二天,上官家的一小子和丫头借口说是要为陶家老三接风洗尘便早早地离了府,直奔沉香亭而去。
未免惹事,渥丹自出了府便用一素纱自眉目以下遮了。上官燿转头看了眼,忽觉得自家小妹有了几分市井相传的姿容真是好看的紧,又想到在以后的某一天会有另一个男子陪伴在她身边,怕是再也会围着他这个哥哥转悠了,心里就多出几分怅然和心疼来,伸出手为渥丹理了理斗篷后跨开步自往前走去。
暮春时节的沉香亭早已不复冬日里的萧瑟,亭外绿柳成绦桃杏芬芳,亭内两位身材挺拔的男子自成一景。
渥丹打老远就瞧见亭内站着两人,其中一个背影甚是熟悉,心里一喜提起裙角便往亭内冲。到了亭外忽有些不敢进去,怕认错了人,丢脸。
亭内站着的二人早已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此时正立在他们身后。转过身来,就看到了一位身着碧色双蝶云形千水裙,外罩一月牙白撒花纱衣的女子愣愣的盯着他们瞧。
“小丹妹,些许日子不见被京都的吃食养得更滋润了些嘛。”说话人可不就是前日差点晕船而亡的陶子衡,现下正悠悠然执着扇子笑得满面春风,与那日的狼狈不可同日而语。
渥丹听了立马上前喜滋滋的给了陶子衡一个大大的熊抱,并附赠一个甜甜的“三哥”
正抱得欢,忽听到一轻微的咳嗽声,皆转过头去瞧发声处,却是那为了蹭酒而来的李存煦。
看到还有旁人二人忙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李公子见此情形忙解释道:“天干物燥所致的缺水,嗓子有点痒,别见怪。”说罢就要抬脚走人。
“在暘,来都来了又何必走呢?”上官燿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亭中。
李存煦听了亦止了步复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里晚些时候会有些过于热闹,既然是为老三接风洗尘自然是得寻个僻静又雅趣儿的地方才好,列位说呢?”
三人皆是点了点头。
见大家都同意了,上官燿续道:“城南的梅坞还是不错的,我已备好马匹,二位,请吧。”说完不自然的瞧了眼坐着的李存煦。
“二哥,那我呢?”
“你?自然是走着了,只有三匹马,你这个做小的的不得受点累?”
“二哥”渥丹有些着急,嗔怒。
陶梓衡眨眨眼,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走到渥丹面前却看着上官燿说道:“既然二哥不想带着小丹妹,那我这个做三哥的就得照顾妹妹了。”
复又看向渥丹:“小丹妹,我带着你吧?”
渥丹往后退了一些,“不要”
陶梓衡眉头微皱:“为何?”
渥丹揪着裙带的边边,嗫嚅:“娘说姑娘家及了笄就要知礼,不可和家人以外的男子挨得过近。”
陶梓衡一脸悲怆,“小丹妹,我……我难道不是你的三哥么?”
渥丹点点头,“但我还是觉着没有二哥亲。”
说罢看向上官燿:“二哥,你要是不想带我,我也不强求了,我晓得若我在哥哥们会拘着玩的不尽心。我……还是回家去罢。”说完向三人站着的方向福了福身后转身离开。
瞧着自家小妹可怜兮兮的孤单背影,上官燿心里有些堵。小妹这心眼也忒实在了些,自己不过是同她说个玩笑话,她就当了真,以后要是没人护着她了,她该怎么办?
“小妹”上官燿喊住了渥丹,“二哥故意逗逗你,你怎的能当真呢?”走到她身边后一手牵住马,一手将渥丹托上了马背,自己在跨了上去。
一直在旁不发一言的李存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在看到上官渥丹听到上官燿那句话时小脸上突然绽放的光彩,有些晃着了他的眼。
或许,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也没自己想的那样不堪。
梅坞,是一座位于嘉陵江上的小岛,因碧桃花而闻名。但这里却是除了主人之外的亲朋好友外则不允许外人进来,这个主人之一就是李家公子在暘了。
这,也是为何上官燿极力邀请他的原因了。
他早在汝州时便对犬丘的梅坞有所耳闻,来到京都后一心想去,但奈何有那条规约摆着不得实现心愿,后来偶然结识了李存煦后才晓得这是人家祖上留下来的基业。所以打着品酒接友的旗号来了个一功搭两线,既圆了夙愿又招待了好友,很是划算。
四人将各自的马匹拴好寻了个船家渡过河踏上了满息甜香的梅坞。
渥丹看着满眼的灼灼桃花,心里那股子女儿情就被挑了起来,嗅着一朵重瓣的白色桃花,问道:“二哥,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好地儿的?以后能带我常来么?”
上官燿自眼风里看了眼此时袖手走在一旁的李存煦,回道:“因为我是二哥,所以才能找到这么个地儿。但你要是想再来还得问问这里的主子答不答应。”
李存煦看着前头那抹跳脱俏丽的声音,摸摸鼻子,“小妹若是想来,在暘还是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