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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一国之后

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因为她们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人族无人可为后继,除了背负着天子之剑主人这个名号的李伯然,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适合做这个王

可现在她们什么也没有对璎卉说,营地就在眼前,冷娴与玲珑看她心事重重的背影缓缓进入营帐,转身返回首阳山采药,两人一时都沉默不语,她们清楚,逼一个刚刚从心魔中恢复过来的姑娘做这种选择是何其困难。她们也许懂得无论她最后选择哪条路,都不能以寻常的道德标准来进行评判,可世人不会如此想,史书工笔不会如此写,一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在新王未立朝局混乱的情况下竟然带着另一位有政才的功臣归隐,千百年后或许会有人明白她是急流勇退谓之知机,可现在的人们只会觉得她贪图安逸不愿再卖力,一念之善一念之恶就在其中,他们守着自己的小家,甚至连小家都没有守好,就来对别人关系到整片大陆命运的家指指点点,以为自己多么富有智慧,可他们忘了,这本就不是一件可以用智慧和道德来权衡的事,它关乎的是心,是最原始最本真的感情

“每个人心中有自己的价值观和评判标准,不能以一己之念要求别人做些什么,这个道理你肯定比我更加明白,”冷娴怀里捧着玲珑扔给自己的一大堆药材,看着她弯着的腰微微叹息“所以只能让卉儿自己做决定,如果连做官都不愿,那就绝不要提做王,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玲珑挖完了手中草植的根茎,将带着泥土的块状物揣进怀里,又拿走冷娴怀中的一部分,两人朝首阳城方向回去,突然苦笑道“我真希望有时候你能把这份操心用在自己身上一些。”

无论如何,商量这件事都将是在璎卉带士兵修路修到首阳城的时候了,他们在这边忙的不可开交,那边摄政王也对着封印之心钻研的废寝忘食,封印之心虽然叫一个心的名字,也是由父神肉体的那颗心脏化成的,但样子着实与心搭不上边,它只是一棵草,默默地长在皇宫内花园中,皇宫建在皇城中心,而内花园正是皇宫的中心所在,这棵草看似默默无闻,实则处在了几乎整片大陆最中心的位置,几百几千年来受来往人气的滋养,感受过各族那些潜伏在心中的,或者敢宣之于口的欲望,阴谋,狂喜,坚定,它以这些为养分生长着,直到被摄政王发现,将它的根茎暴露在空气中,然后开出一朵小黄花

怎么看都是路边一株不起眼的,随时可能被过路的马张口吞掉当零食的小草样子,但在它开花的时候,整个皇宫都感受到了它释放开来那种惊天动地的力量,它将这些年感受到的情绪简单释放,一夜之间皇宫所有人的心智几乎都被控制,他们流泪,狂笑,互相愤怒的纠结质问,乃至动手杀戮,直到摄政王终于可以与它沟通,皇宫中已然在这场浩劫中死去了近三分之一的人,还有半数陷入癫狂的痴傻状态,不知能否醒来

这真是天助,摄政王将小草捧在头顶对天三跪九叩,他已经可以与封印之心沟通,几乎可以想象最后决战之时,他甚至不必出手,这朵小黄花盛开的那一刻,就是对面全军覆没的时候

除此之外,从它的枝叶上每天凌晨凝结的露珠,也是洗髓通窍的灵药,以往从没人注意,难怪皇宫中花草一直生长的如此繁盛,摄政王已经到了无可选择的地步,毅然决然的喝了那些露水,果然实力大增,这一颗草绝不会只有这一点功效,他便日日夜夜守在旁边,看它还有什么好东西能出来

他陪在封印之心旁边,丽桐身边自然就没有人了,从回来见过冷娴那一面,她就已经察觉出了两人的疯狂,与她想要光复自己的族类不同,这两个人,是真心实意的在拿无数人的命运在赌,他们无所畏惧,同样无所顾忌,她想到他们与冷娴分别后摄政王对自己说的一句话“这是一个能够做天下对手的人,如果我们换一换,她站在我的立场上,未必会比我心慈手软半毫,我在她身上,全然看不到生命的气息。”

太过疯狂的下场只能是玩火自焚,丽桐走到现在,第一次感受到了未知的恐惧,他们一直以来想要掌控的天命,想要摆脱那些原有的桎梏为自己争取,到头来却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她害怕了,她想要阻止摄政王,阻止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如果他们在决战之际选择放弃离开,那么那个被他们尊敬的对手洛冷娴,一定会给他们一条生路

尽管已经是摄政王王妃,她还是保留着自己从小到大的习惯穿着黑衣,墨色的衣衫隐在幽蓝色的天空下影影绰绰,她要去找这个宫中最老的人,她想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曾经经历过什么,到底为何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之路

两边人同时开辟山道,进度很快,不多时便有一条羊肠小路从山林间钻了出来,虽然还不够宽阔,不够安全,但对于每次进山都要在毒气中寻找半天路程的首阳城百姓来说,这无疑是一条天梯,能够通往更加宽阔的幸福

璎卉作为大将军带着士兵进城时,与在金火城相同,受到了全城百姓的夹道围观与欢迎。有一种美貌,是天下间最锋利的武器,有一种美人,她不需要做些什么,你便甘心伏在她脚下听她差遣。而经历了这么多的璎卉,是一个将二者合为一体的人,一位美丽的将军,她穿着金色的战甲坐在战车上,神采飞扬,眸光流转之处,都使看到的人有被照耀的幸福感。看到下面人的神色,随之进城的士兵纷纷高昂起头,他们三生有幸,能在这样的将军手下效力

“她已经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了。”易秋风在城主府门口远远望见她精心打扮过的样子,不免感叹“现在首阳城的每一个人,或许都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出生入死吧。”

君陌颇有同感的点头,他们身边的几个女子,没有说不美的,但是有的美让人想要敬而远之,有的让人嫉妒,有的让人想要占有,只有璎卉,她的美如太阳一般,只会让人赞美,让人享受被温暖的幸福

“是个天生适合做一国之后的女人。”易秋风似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李伯然“她甚至不需要做什么,万民都会爱戴。”

璎卉走下战车来到他们面前,一侧看热闹的冷娴与玲珑自然迎上来将她拉入府中,顺便无视了一旁脸色有些难看的李伯然

有了易秋风与卓君陌这两位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男人肯定,两座城池百姓的强力佐证,冷娴对璎卉将来能否驾驭王后之位颇有信心,她并不怀疑李伯然对璎卉的真心,但坐上王位,将来要面对的就不只是真心的问题,下面或许会有倚重的臣子想要巩固自己的势力,或许有东界某些不知好歹的跑来联络两族感情,人族又一向是个来者不拒的,免不了要委屈她的宝贝朋友,可现在不了,璎卉这个样子,只怕所有要往宫里塞人的见到她这张脸,都会自惭形秽赶紧跑路

想顺畅了这一点,她们自然就等着璎卉给她们答案,她也是为这件事来的,不然每次大张旗鼓的进城都要经历这么一次万众瞩目,再漂亮的脸也没这么厚的脸皮

璎卉说我这些天对着山林石头仔细想过了,从我出生开始身边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直到大家有缘,做了这么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我觉得挺痛快,也放不下这些我一手打下来,延续了我作为济年城主时采用的那些政策,渐渐好起来的城池,招贤考试只在济年城推行过,等人族安定了确实没什么可用的人,我也不可能扔下摊子不管,一件事做了,总要坚持到底好好做完,所以看伯然的吧,他将来去哪处做官,我就跟着他去,一文一武,也省的麻烦

她一个女儿家,却总有大丈夫都不及的豪气,这份豪气在某些事上变为豁达,比如她可以接受没能亲手为父母报仇的事实,并将仇人好好安葬,比如她可以直面心魔,醒来后只会越发斗志昂扬,这是璎卉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品质,比她的美貌还要熠熠生辉

听到她的决定,冷娴说不上是喜是忧,有些时候做了决定不会变的轻松,一个困难解决之后只能面对又一个困难,璎卉自觉这个说法很令自己满意了,将一生都已经打点妥当,然而接下来玲珑的一句话,将她的整个人生再一次颠覆

她问“可是还有一个问题,陆子晞已经死了,你们将来要听谁的号令谁的分封?你觉得谁做王合适?李伯然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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