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铜镜前,手中拿着一把木梳,慢慢地梳着自己的头发。不经意地一瞥,我看见我周身的地上散布了许多发丝。
心中有些惊异,怎么会落下这么多头发?再抬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张脸比往日清瘦苍白了许多,就连一双眸子都显得那样暗淡无光。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唇角划过一抹苦笑。
“娘娘,早膳已经为您备好了,您用点儿吧。”殿外传来宛陵的声音,那声音中微微地带了一丝哭腔。
我淡淡开口:“知道了,放在台阶上就好,如果我想吃的话,我自己会拿进来的。”
我已经连续将近两个月都把自己单独关在正阳宫里了。自从世子中毒死了以后,几乎每天夜里,我都会梦到世子那张无辜而又可怜的小脸。睡梦中,他伸出一双小手,用力地扯着我的袖笼,哭喊着:“母后救救我,母后我不想死。”我也伸出手,想要抱紧他,可是每当我要触到他的身体时,他便慢慢地坠入一个无边的深渊,让我无论如何也救他不得。梦境转换,世子永远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慢慢地,我看见了先王后那一张充满了哀怨和痛苦的脸:“妹妹,姐姐当初被人陷害,死得不明不白,一心只希望妹妹替姐姐照顾好涵儿,可是妹妹却没做到,涵儿最后竟也死得那么惨,姐姐真的好伤心。”
对不起,先王后。心中回想着那些可怕的梦境,我竟不自觉留下了眼泪。低下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静静地流落腮畔。我好恨现在的自己,明明被陷害的人是自己,可如今的我却无力反抗。明明知道害死世子的仇人就在眼前,我却不能亲手将她杀死,为世子报仇。
我好恨。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殿外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只不过这次不是宛陵对我说话,而是对别人。
“奴婢参见周美人。”
“宛陵快起来,王后娘娘呢?”我听出来了,那是宸雀宫周美人的声音。
“王后娘娘在正阳宫里。自从世子那件事发生以后,娘娘就把我们都遣了出来,每日就自己一个人待在正阳宫里,膳食用得也不规律。奴婢劝了娘娘很多次,娘娘都不肯让我们进去服侍。奴婢也是没办法了。”宛陵说着,语气中的苦涩我听得清楚。
“原来如此。”说罢,周美人走到殿门口,柔声说着:“王后娘娘,宸雀宫周氏来跟您请安了,娘娘不见臣妾么?”
我看向了殿门处,顿了顿,说道:“本宫身子不适,若只是来请安的,妹妹还是回宫去吧。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
殿外,周美人依旧没有放弃:“若今日只是妹妹一人来请安,姐姐让臣妾回去臣妾定会回去。只是,今日妹妹把小公主带来一同给姐姐请安,姐姐还是不肯见么?”说罢,我就听见殿外“扑通”一声响,接着便传来宛陵急切的话语:“美人您快快起来吧,天冷,您若是这么跪着身子怎么受得住?”
“宛陵,我没事,你不必担心。今日臣妾来,就是希望姐姐能开门见一见妹妹。妹妹有很多话想对姐姐说,妹妹相信,姐姐今日一定会给妹妹开这个门的。来,娴儿,快给王后娘娘请安。”
很快的,我便听见殿外传来一阵稚嫩的声音:“娴儿给王后娘娘请安。”
心里蓦地一疼,我不禁想起了当初的世子。我也曾有一个特别听话的孩子呢!只是那孩子惨遭人毒手而死,我也落得如今这般惨淡的境况。
扶着案几,我起身,一步步缓缓走向殿门处。将殿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看见了周氏一张满含笑意的容颜,在她的不远处,便是焦急等待了许久的宛陵。
一看我开了门,宛陵欢喜不已:“太好了,娘娘终于肯开门见我们了。”
我看着周氏,苦笑着:“妹妹快进来吧。”
周氏起身,拉着小公主随我进了殿。
“宛陵,去给周美人和小公主拿张席子,还有,给公主拿些点心水果来。”我淡淡开口,语气有些无力。
宛陵却是欢欢喜喜地应着,立即头也不回地按我说的去给她们拿东西去了。
我看着小公主温顺乖巧的模样,慈爱地开口:“娴儿,本宫已经好久没见过你了,没想到你竟然都长这么大了。来,让本宫抱抱你。”
周氏伸手摸了摸公主的头:“娴儿,快去让王后娘娘抱抱你。”
娴儿一听,乖巧地点了点头,接着便从席子上起身,蹦跳着朝我身边跑来。
我将公主搂在怀中,心里虽是被愉悦所填满,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一抹哀伤。眼泪还是忍不住滑了下来,带着委屈与愧疚。
娴儿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满含疑惑地问我:“王后娘娘怎么哭了?娴儿做错了什么吗?”
坐在底下的周氏缓缓开口:“娴儿,王后娘娘前些日子刚刚失去了世子,现在心里还特别伤心,你快安慰安慰王后娘娘吧!”
听罢,娴儿伸出小手为我擦着脸上的泪水:“王后娘娘别难过,我母亲说,我母亲所生的孩子,但按理说,我也是后宫所有娘娘的孩子。王后娘娘没了世子哥哥,可娴儿也算是王后的孩子。以后娴儿常来正阳宫陪王后,王后就不会伤心难过了。”她一字一顿地说着,一番话下来,我已是泪流满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吻着娴儿白嫩的脸颊:“娴儿真乖,我听了你的话心里觉得开心了很多。娴儿有个好母亲,你还这么小她就把你教养得这么懂事。”
娴儿一听我夸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唤来宛陵,让她将娴儿带出去玩一会,这样我与周氏也能畅所欲言。
“姐姐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让妹妹见笑了。”我拂过身上的衣袍,有些哀伤地开口。
周氏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姐姐不必如此说。人心并非木石,出了这种事,姐姐这么难过伤心,也不为过。”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只得叹气。
“只是,姐姐若是长此以往,便不好了。”周氏话里有话。
“妹妹的一番好意,姐姐懂。前些日子殿下还说要人彻查此事,可如今,此事便如此搁置下来,再无人管。”我转过头,有些讽刺地开口。
“并非无人管,只是,来不及管了。姐姐不知道,如今,梁国已经要和楚国交战了么?”她这一番话,听得我震惊不已。
“交战?我怎么没有听说?”我焦急地问她。
她淡淡一笑:“这些日子姐姐都把自己关在正阳宫里,与外世隔绝,又怎么会知道呢?”
是啊!我将自己关得严严实实的,又如何知道这样的消息呢?
“其实前些日子梁王殿下已经连同楚国派兵攻打皇城了。当今圣上民心已失,甚至连有的守城将领带着士兵投奔了楚国和梁国。大臣们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如今才知道,原来守着长安的那个人,早已不堪一击。”周氏笑着,眼里写满了嘲讽。
这些话,她说得云淡风轻,我却是听得心惊。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我一时间听了还有些难以接受。皇城这么快便被攻破了么?那父亲怎么办?他现在又身处何方?一瞬间,懊恼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头。这些日子只顾着为世子之死而悲伤,却忘了父亲如今也身在水深火热的境地。
有些焦急地开口,将还在庭院中陪着公主嬉戏的宛陵唤来。她不明所以地走到我跟前,我急切地问她:“宛陵,你最近有没有收到相府的来信?”
宛陵愣了一下,紧接着又赶紧推脱着说没收到,边说着边将头低了下去。我一时焦急,并未深究她这有些反常的举动。
手中狠狠地握着瓷杯,心里有股不安的情绪在涌动。
“娘娘别急,大人应该是给娘娘来信了,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太动荡了,兵荒马乱的,送信到梁国要比往日难了些。”宛陵急切地开口,说得尽是些安慰我的话语。
“是啊姐姐,宛陵说得没错,许是这些日子太乱,人人都只顾着逃命,谁还有心思送信呢?”周氏也开口劝慰我,她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温暖得很,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放松了不少。
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吧!纵然局势再动荡,父亲也算是朝中重臣,这些年来各类朋友都没少交,倘若真有动乱,他大概也能找到合适的地方避过一劫。
我沉默着,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去乱想。半晌,我都没有再开口。
“最近这些日子,殿下是否来看过姐姐?”周氏开口问我。
我抬起头看向她,唇角划过一抹苦涩的笑容,又摇了摇头。终究是逃不过这个问题呵!我最不想提到的,却总被旁人拿出来说。
周氏看着我,急切地解释着:“姐姐莫怪,妹妹并非来看姐姐的热闹。妹妹知道这些日子姐姐都为世子的事难过,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多的哀伤也无法挽回。既然一切已成定局,姐姐便不能再如此消沉下去了。长此以往,妹妹只怕姐姐会失去殿下的宠爱,到时,郑氏那群小人若想上位便容易至极。”周氏的眼里,有急迫,更多的,却是诚恳。
看向她焦急的面庞,我淡淡地笑了:“妹妹的一番好意姐姐心领了。人人都说这后宫的女子皆是争风吃醋,嫉妒成风,如今妹妹却来好心提醒姐姐不要再消沉下去,难道妹妹就不爱梁王殿下,就不想趁着这个时候让我彻底倒下么?”我将心里的疑问毫不掩饰地问出来,只想听她的一个解释。
听了我的问题,周氏先是一愣,接着便掩面轻笑起来。我有些不解,难道我问的问题有那么可笑?
“臣妾小的时候过得很快乐,可是十岁那年,爹爹因为生了肺病死去了。后来我就和我娘一起相依为命,虽然很穷,但是我们觉得很知足。可是没过多久,娘亲也得了不治之症。我们买不起药,请不起郎中。可我不想眼睁睁地就看着娘就这么死去,所以我就常常自己上山去采药,不求为娘治好病,只求能让她多活几天,”说到这,她轻轻地将眼角的泪水拭去,苦笑着说:“有一天我上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被蛇咬了。那时候我都已经死心了,我想我大概是会死在那个荒山野岭吧!没想到就在那时,梁王待着人马从那里经过,看到了受伤的我。他不仅找人救了我,当他得知我上山是为了给娘亲采药的时候,更是坚持要送我下山回家,还给了我很多银两。我满心欢喜地回家,可当我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娘亲已经在躺在床榻上,再也叫不醒了。殿下见我没了家,没了亲人,不忍心看我一人孤苦伶仃流落在外,所以将我带回了梁宫里,给我位分与住处,我这才过上了有所依靠的日子。”
听她这么说得如此动情,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平日里能说的嘴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僵在原处,呆呆地听着她诉说。
“原来殿下与妹妹之间,还有这样一个故事。”半晌,我喃喃地说出了一句话。
“是啊,在臣妾心中,殿下从来都是如同兄长般的存在。直到那一次,我见到殿下亲自为生病的太后侍奉汤药,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殿下会将我带回宫。殿下其实也是个孝子,当初他一定是被我的孝心所感动,所以才不忍心看我一人颠沛流离的。”周氏语气淡淡的,没有失落,亦没有惊喜。
“其实,臣妾看得出来殿下喜欢姐姐,姐姐也同样深爱着殿下。既然深爱,那又为何不能委屈一下自己,去挽留住对方?”周氏缓缓说着。
我轻笑。其实,这才是她最想说的吧!可是我从小在相府长大,虽是待人平和有礼,可心中那种心高气傲的劲头还是有的。我不屑于争宠,更不愿为了陈启把自己弄得像零落地上的泥土一般,卑微而又为人看不起。让我去挽留陈启,去向他示弱,我连想都不敢想。
我摇了摇头,苦笑着答道:“纵然去了又如何?殿下现在应该根本就不想见我吧!”是啊,我曾经因为不信任陈启而欺瞒他,如今又因为未照顾好世子致使陈启唯一的儿子夭折,换了我是陈启,我也不愿相见。
“前些日子臣妾去看殿下,殿下过得并不好。尽管殿下如我所愿,吃了我做的晚膳,可我看得出,殿下所期待的人,并不是妹妹。因为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显得那么心不在焉的。趁着殿下不注意,妹妹还偷偷捡走了殿下写字的一张丝帛。”说着,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张被压得有些皱巴巴的丝帛,宛陵赶忙跑上前去为我拿来。我拿着丝帛的手有些颤抖,仿佛我已经猜到里面写的是什么了一样,心里紧张得厉害,喉头也愈发滞涩。
丝帛打开的时候,我的心仿佛都要流出血一般,眼泪也就快要夺眶而出。
那淡黄色的丝帛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一个“染”字,让我的心仿佛又看到了曙光。
他也是记挂我的,不是么?这一个“染”字早已证明了他的心意。他若不想念我,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写我的名字?
陈启的字,不似平日里那般苍劲有力,下笔之间,倒是显得出一丝的犹豫。我将脸贴在那方丝帛之上,丝帛与脸颊相碰之处,皆是柔滑之感。我猜测着,他在写下这个字之时,心里又在想些什么?他会在想我么?那时,他是开心,还是难过,亦或是愤怒、压抑?我猜不出,我只知道,当我看到这一个字的时候,心里那片悸动又朝我缓缓袭来,一抹欣喜之感将我包围得无处可逃。
“姐姐,事已至此,难道,你还不去看看殿下么?”周氏笑着,眼神里闪烁着喜悦的光泽。
去吧!趁着自己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趁着我此刻还有足够的勇气。今日迈出这一步,我与陈启也许就能回到从前,若能那样,我便再也不用尝这心痛难捱的滋味。
趁着这份勇气还没消退,我撇下丝帛和殿里的两个人,几步飞奔到殿外,朝着宣德殿跑去。
陈启,我不能失去你,其实我本没有那么坚强的,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也会难过,会哭泣,只是因为不想让旁人看了笑话才会忍了这么久。如今,我不想再忍,我只想到你的怀里,紧紧地与你相拥,因为那才是我想要的,只要有你,别的东西我可以全都舍弃。
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我一刻不停地朝着宣德殿的方向跑去,毫不在意自己王后的身份。
宣德殿前的太监将我拦住,我将手一挥,不顾他的阻拦,硬生生闯进了宣德殿。
进了宣德殿,我愣在了原处。我以为陈启这里应该没人的,却不成想,宋祁竟然在此。听到了门响,陈启和宋祁一起朝着殿门口看来。
我身后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颤巍巍的:“请殿下恕罪,小的本是拦了王后娘娘的,可是王后娘娘硬闯了进来,小的也拦不住,还请殿下恕罪。”
陈启将手一挥:“罢了,你下去吧。”
“诺”那小太监应了一声,忙逃命似的离开了宣德殿。
说完这句话,陈启便又将身子转了回去,负手而立,只将背影留给了我。宋祁仍是站在原处,有些尴尬地同我一起面对着陈启那有些萧索的背影。
陈启瘦了。蓦地,我心里一疼。不顾还站在我们身旁的宋祁,我走上前去,走到陈启身侧,有些不确定地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到他的袖笼,狠狠地压抑着心中翻涌着的思念,轻唤着他:“殿下。”
一句“殿下”说完,我已是再说不出其他。喉头仍是那般滞涩,疼得我难以承受。
半晌,他仍是那般默然地看着前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王后有什么事么?”
一个“王后”已是让我再说不出其他。苦笑着,我将扯着他袖笼的手慢慢放开,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为什么不肯唤我一声“染染”,哪怕只是一声也好。转念一想,也是,我唤他“殿下”,他就该叫我“王后”的,相敬如宾,不是么?
可是心里还是有那份隐隐的不甘,我与陈启,本不该如此的。可是,如今他这样的态度,我又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恢复往日对我的温情?在他这样冷漠的态度下,用自己一颗火热的心去融开他心头的雪,这样的日子我又能坚持多久?
许久没有得到我的回应,陈启再一次开口:“王后有什么事么?”又是一句相敬如宾的话,那句话就如同一把利刃一般,狠狠地穿透了我的心,将我刺得遍体鳞伤。
转过身,我看着在我们身侧的宋祁。他仍是低着头,默默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我仿佛浑身都被抽干了一般,无力地答着:“臣妾没事,只是想来看看殿下。”我淡淡地答着,我注意到,陈启的身形竟轻颤了一分。
这么多天来,我心中所想、所感和那些我所有想对他说的话,全都被我憋在了心里,终究是半个字都没说。我苦笑,还奢望那方丝帛上的“染”字是他对我无声的思念,也想过拿出那方丝帛来质问他到底是否心里还有我,可现在看到他这份冷然的态度,我想我大概不必多此一举了。
陈启转过身,淡淡对我说:“那就一起听听宋将军接下来要说的话吧。”
我有些不解,可我面前的宋祁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陈启。陈启开口:“宋祁,你刚刚不是正跟我说梁国与楚国的战事么?继续说吧,本王听着。”
“可是,这。”宋祁看了一眼我,有些为难地开口。
陈启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宋将军不必担忧,王后不是楚国人,你不必有所忌讳,怎么想的怎么说就行了。”
我侧目看向陈启,心里涌起了一丝温暖。他能这么说,就证明没有将我当作外人,那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在意我信任我的?
宋祁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如今梁国与楚国交战,双方的形势都很严峻。因为梁国与楚国兵力、财力都相差无几,若再如此僵持下去,恐怕坐收渔利的就只有其他几国了。”
“臣以为,若是能缓两个月再出兵最好,到时士兵们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或许还能有些胜算。”宋祁说着,脸上的忧伤我看得清楚。
宋祁在军中很有威望,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平日里他与士兵同吃同住,每日与士兵们一起操练,严于律己。时间一长,他便成了人心之所向。宋祁将那些士兵们当做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样,如今与楚国交战,军中士兵死伤无数,最心疼的定是宋祁。恐怕此刻他盼望的不是过些时日再交战,而是最好不要交战了吧!
楚国。我还记得,郑氏是楚国王后的亲妹妹。
心里蓦地一动,我狠狠地笑着。郑氏,今天我就要除掉你,而且我还会做得名正言顺,不让陈启看出我一丝一毫的私心。
转过身,我故作不知地问道:“臣妾听说郑婕妤好像是楚国王后的妹妹。”
陈启微眯着双眼,淡淡开口:“是。”
我笑着:“既然如此,臣妾倒是有一计,只是不知殿下是否肯委屈一下郑妹妹?”
“你说来听听。”陈启眸光淡淡地看着我。
“下次开战之时,让宋将军带郑妹妹去阵前劝和,”说罢,我又叹了口气,“只是,若是楚国不肯,只怕郑妹妹会有性命之忧。”
说完,我抬头,有些期待地看着陈启。陈启不傻,谁都知道,事实不可能是“会有性命之忧”,而是“一定会有性命之忧”。战场是什么地方?是血腥,是杀戮,毫无人性可言。况且,战场从来都不由女人说了算,楚王的夺位之心又怎会因为楚王后的阻挠而停滞不前?所以,郑婉容就算是去了,也只能是去送死。但是,以我现在的目的来看,我只需要她死,这就足够了,她怎么死的、因何而死,我并不关心。
听我如此一说,宋祁有些为难,他刚要开口说话,我便狠狠地朝他渡了一记眼色,他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乖乖地站在原处等着陈启的决策。
“既然王后都这么说了,那就按王后说的试一试吧!”陈启沉默了半晌,最终淡淡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我只需要得到陈启的应允,让郑婉容名正言顺地上战场就行,剩下的,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死在那里。
见陈启态度也很坚决,不明真相的宋祁开口劝阻:“殿下,若是如此,恐怕是会亏待了郑婕妤。殿下要不要再好好想想,臣觉得……”
宋祁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陈启扬手截断:“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说。本王这就下旨,下次与楚国开战之时,带着郑氏去劝和试试吧!”
看着陈启拿着笔写字的手,我的唇角划过一丝笑容。许久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涵儿,你相信母后,过不了多久,母后就可以给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