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这两天呆的好吧?”
听见永发的声音,吴尘站了起来:“还好,这里空气真好,鸟语花香。我不知多喜欢这里的味道,清晨推窗,扑面而来的是什么花香?沁人心脾呀!”
“ 啊!那是山坡上的丁香,没觉得像你说的那么好闻呐?哈哈……”
“朱叔,这房子,我反复琢磨,咋都是石头呢?虽看不见颜色,但能体会到精致,一摸每块石头的形状,表面光滑的手感,太喜欢了!”
“喜欢这房子,我自己盖了四年呐?”
“四年?你自己?”
“啊,当时就一门心思想给孩子盖一个小房子,学习,玩耍,属于他们自己长大的房子。”
“朱叔,你是工程师啊!”
“啥工程师,我大字不识一个。来,吴先生,我给你介绍个人。”
“哦。”吴尘向永发欠欠身子。
“这姑娘叫巧儿,山外的,唉,苦命的孩子,从小没妈,一场大病又不能说话,好在耳朵好使,白瞎这姑娘了,长的俊着吶。后妈对不好,不是打就是骂,是屯里三姑的表侄女,心灵手巧的,吴先生,我估摸你住些日子,身边有个人方便些,这孩子喜欢读书,正好你懂得多,当教教她,你看行吗?”
吴尘向库这边‘望了望’他虽然看不见,但把脸转向了库。微笑着点点头,算打了招呼。
永发说:“听说这后妈逼巧儿嫁人,就是图彩礼,卖女儿,唉!”永发用眼睛示意库冷静,就比划着出去了。
吴尘因为面前做一个姑娘,显得局促不安。
库心情十分矛盾,就这样真的坐在这个盲人面前,她用牙狠狠咬自己嘴唇,心里痛骂自己,在干什么。
吴尘眼盲,听力就特别敏感,他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姑娘正在因为社么心里斗争而呼吸急促,心里忽然有一种怜爱之意,怎样的遭遇,让她如此激烈的矛盾着。
库一直没抬头,这时打量他,若不是眼盲,还真是仪表堂堂,十分英俊,一说大眼睛,并不是那种空洞无神,而是像蒙着一层灰色的薄纱,只是表情十分肃然,略有点冷漠,皮肤清白,棱角分明,有些清瘦。
“你叫巧儿?”
库愣了一下,既然不能说话,那怎么回答呢?
吴尘问完脸一下红了,不会说话怎么还问人家了:“对不起,你……”
两人都沉默了,库看他因为问了那句有点尴尬,不知所措,忽然觉得好笑。就拍了一下手。
吴尘一愣,微笑道:“你这算肯定回答我吗?”
库又拍了一下,。
“真聪明!”吴尘道。脸上笑容稍纵即逝,转瞬又没什么表情了。
这黑暗的世界里,你这冷峻的表情后面,在想些什么?
“你多大?二十?”声音低沉,但很浑厚,因带着南方口音,很柔和。
库拍了两下。
“哦,错啦!”吴尘摇了一下头,想了一下:“二十一?”
库不明白,他为啥就贴着二十岁问,自己还无法纠正,她不知从吴尘的内心,竟然把她当作孩子了,所以就往小猜。库不想让他猜了,就拍了一下。
“哦!我也觉得不大。”
库心里一阵难过,懊恼自己在干什么,本来都是同龄人,看他似乎把自己想像的很小。爹用“真相”威逼自己,让她不得不走了这一步。可面前这个盲人,不只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和痛苦的经历,而自己要把他拉入一个精心的骗局中。库开始鄙夷自己,痛恨自己的自私与懦弱,虽然无奈,但就是觉得自己既卑鄙又无耻。
吴尘静静的坐着,他又听出对面这个可怜的姑娘气息中的矛盾和不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第一次让他有了冲动,冲动的认为这个孩子应该被安慰,被怜爱,被保护,哪怕说一句真心宽慰的话,让她体会人世的温暖。
“你喝水吧?”库拍了两下。
库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回头看着他。他像正常人一样,头也转向门口:“要走拉?”
库拍了一下。
“慢走!”他坐直了身子,把头转了过去。
山里的早晨,各种声音会在一起,在山间回荡。二胡声悠扬的飞进屋里,飞进梦里。
库站在窗前,向西下屋望去。吴尘坐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长发。但是,曲声却比第一次听欢快许多,演奏者的内心好似在雀跃。
库昨晚又哭了,被母亲发现后,永发也过来劝慰她,城破利害讲一遍,知道情到深处,三口人都泪流满面。
二胡声把库带到了辽阔的大草原,成群的牛羊,尽情的奔跑,蓝天白云与草地相接,一片祥和,开阔,愉悦。
多么美妙的曲子,库叹了口气,“爹能把吴尘领到沟里,证明她已经下定决心,而我还不能明确的表明我不同意放青,先拖着爹,这个盲人,可怜的盲人。先不要惹怒爹,不知他真的会去孟家挑明一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也不能荒唐的和他一起,实行他荒唐的计划。
曲声停了,吴尘推开窗,把头伸向窗外,闭着眼睛,深深的吸着气,侧耳倾听山间的声音,迎着朝阳,迎着晨风,脸上微笑着。
他在陶醉什么?库在想,是什么令他如此欢愉,库把头转进屋里,又开始鄙夷自己,觉得自己正在破坏一种静宜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