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时钟,可以回到原点,却也不是昨天。爱情可以回到原点,却也不是从前。
二十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库,SD子走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搬回沟里,我爹娘年纪大了,身边没人不行,吉祥过两天就开学了,我自己,他也不放心。”
杜青学这几天反复琢磨SD子的话,可以肯定的是,他知道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但他不想伤害库,就像库不想伤害她一样。但是他最后那几句话,分明是说,吉祥的身世,他竟然认定选择二十年不相见的杜青学,就是吉祥的亲生父亲。“难道我心里藏了你家那么多秘密,我选择二十年不见库,在SD子心里,就是这个结论吗?”杜青学心中无言的苦涩。
“库,SD子他,跟我说……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杜青学终于没有把SD子知道真相的事说出来。只是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哥……”库摇摇头,看着杜青学。
“是因为吉祥的亲生父亲吗?”这二十年,杜青学百思不得其解,生吉祥那年,库只是简单地告诉他有那样一个人,并没有详细说是怎样的一种经历,或者那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库动了心,但可以肯定的是,库一定为那个人动了真情,否则,库不会为了生一个孩子,而随便跟什么人,这一点,杜青学和SD子的想法一样,这也就是为什么SD子认定他是吉祥的生父的主要原因。可是二十年过去了,那个人在哪里,库难道是为了那个人再一次拒绝自己吗?
“哥,很多事都无法回到从前了。我今生是无法承受你的情义,但是悲哀的是,我到如今也不知那个人在哪里。”提起那个人,库心里一阵扭痛,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这些年,压在心里的思念,无法对人倾诉的思念,洪水般的宣泄出来。在杜青学面前,库心中就是有一份依赖,所以坦诚,所以没有秘密,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放下所有的坚强与伪装,真实地流露女人最脆弱的情感。如果现在库对杜青学还有爱的话,那也升华成骨肉亲情,亲人,家人一样的挚情。
一个压在库心里二十年,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诉说的,压在一个女人心里最深的情感。杜青学若不是库亲口说她自己的故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震惊的同时,杜青学却深深地感受到库为那个人付出了真情,从她声音,从她眼睛,从她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如此真切,从她提起那个人表情和语气的变化,无一不告诉杜青学一个事实,库把心交给了那个人,即使过去二十年,都不曾改变。
“库,如果今生都无缘相见,你……”
“哥,我从来也没有奢望,还能见到他,在他面前,我原本不配说爱,但我就是想,用余下的人生,去思念。”
杜青学五味杂陈,原来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与库一个又一个的秘密分不开了。
“哥,我们今生就这样了。在SD子面前,我也不配说爱,愧疚的存在。在那人面前,更不配,我实际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所以老天惩罚我,在你面前,我是什么,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倾尽一生,所以我最对不起的认识你。”
库终于搬到三道沟,住进了魂牵梦绕的西下屋。
“这样是离你最近的地方,我终于可以这样真正无所顾忌地想你。”
这几年生活好了,上午已经翻盖成大瓦房,但是,西下屋却没有一丝的改变。依然保持它最初的模样。
这些年来,每年夏秋季节的那几天,无论多忙,怎么没时间,库都准时住到西下屋,二十年养成不变的习惯,晴天,月色皎洁,听着窗外风声虫鸣,听泉声轻柔,缠绵入梦。雨天,听雨滴击打石板,扣敲窗棂,听泉声奔涌,一阵急似一阵。
就是那几天,库才可以静下心来,专心致志地梳理她那短暂的爱情,她才用巧儿的身份,去用心聆听,用心思念。感受属于巧儿的快乐,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所有的,每个细节,点点滴滴,从头至尾,那四十一天像放电影一样,变换着色彩在脑海中闪现,他说话的神情,他举手投足,他迷人的长发,他醉人的二胡,那双朦胧的眼睛,与她在心里相望的眼睛。
库不敢间断,她害怕,怕自己把他淡忘,她认为那是不能原谅的。她恐慌,恐慌时间的流逝,她怕会想不起他的样子,她把所有能记录下来的,一起走过的地方,做过的事,他说过的话,记录下来,每次都重温一遍,像温习功课一样。
“那一夜,我的人生改变了,那一夜后,你在哪里?你会像我想你一样在想我吗?”
吴尘坐在书房里,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闷在书房里,不愿见任何人。
小张送来一杯茶和点心,见吴尘手里抱着一双布鞋。
“吴老师,一到这季节就拿出这双鞋,看了这么多年,这是手工的吧?”
“是,手工的。”吴尘坐直了身体,说:“小张,你看这鞋什么颜色?”
“灰色。”
“鞋垫呢?”
“灰色。”
“哦。我就是喜欢灰色。”吴尘叹了口气:“我小时候,我母亲做的鞋垫都是绣花的,十分好看。”
“吴老师,这鞋底是线绳纳的底子。”小张翻过来看:“呀,有图案呢。真精致。”
“什么图案?”
“哟,这是盲文呀!”小张惊奇的把吴尘的手放到鞋底上:“是不是?”
“是。”吴尘难抑激动,兴奋的说:“吉祥。”
“吉祥?”小张其实看出是吉祥,只是惊讶一双布鞋底为什么会有盲文,而且是吉祥二字,而吴尘知道后有那么激动。
“我却未曾摸过。”吴尘声音都颤抖了,他知道吉祥对他的意义,然后哆嗦着打开抽屉,从里边拿出一条围脖:“小张,这是灰色吗?”
“是。”小张接过围脖,打开:“吴老师,织围脖和做鞋的人,是盲人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摸这里,这里也是盲文。”小张看见在围脖边上,用毛线织成的疙瘩,形成的盲文。
“为什么是这三个字呢?为什么?”
小张清清楚楚看见,那分明就是“对不起”三个字。
吴尘陷入深深地哀伤与迷惘,他靠在椅子上,心里在挣扎地疑问:“巧儿,为什么是对不起呢?难道你早就预知,我们的结局是这样?”
耳边忽然想起那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