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没有如果,命运没有假设。
假如生命可以重来,你最想拥有,最想改变的是什么?
也许珍惜每一次相遇,也许脱下虚伪,也许选择了勇敢,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也许,没有也许。
我们时常给自己找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有多少如果,就有多少遗憾。但是,生命假如真的回到原点,真的就能义无反顾的奔向你想要的终点了吗?没有答案。
库一整天心烦意乱,今天是吉祥发榜的日子,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库闭上了眼睛。
“妈。”吉祥凝重的站在门口。
“吉祥,咋样?”库急忙迎了上去,伸手拉住儿子问。
吉祥看着妈妈。
“说话呀,你是不要急死我。”
“我被TJ大学录取啦!”吉祥忽然从身后拿出通知书,大喊一声。
展开通知书,库激动的双手不停地颤抖。抬起头,什么时候儿子已经长这么高了,要这样仰着头才能看清儿子的脸。宽宽的额头,又高又直的鼻子,明亮的大眼睛。
看着妈妈这样看自己,吉祥一把抱住她,在妈妈耳边深情的说:“妈,你咋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不太帅了,哈哈。”
库笑了:“是,太帅。”库伸手抚摸儿子的脸:“我就是,看我的吉祥啥时候长这么高了。”
“妈,这回毕业了,我是不可以留我喜欢的长发了?”吉祥眯着眼睛,摇着脑袋:“我一定,留一头中分长发,迷倒一大片。”说我哈哈大笑起来。
“中分,长发……”库怔怔地看着儿子,喃喃的说。
“啊,你不也说过,我梳中分长发一定好看,这回我就试试看看,看到底有多好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吉祥调皮的拖着长音。
库痴痴地看着儿子。
越来越像他了。
晚上,SD子和吉祥并排躺在炕上:“有谁能想到,我孟繁东的儿子能考上大学?啊?亏了随你舅舅,随我玩喽。”
“爸,就我这高大挺拔不就随了你吗?你知道,我们学校的女生,多仰视我吗?”
“是,就随了身体了,不过身体那也是革命的本钱嘛。好在脑袋随你妈,你妈聪明。”
“你是没赶上好时代,你也聪明,要不咋取得我妈?”
“那倒是,当年大学生都被我打败了。”SD子斜睨了一眼库。
“那么厉害,说说。”
“那得从头说……哈哈……”
爷俩笑作一团。
库闭着眼睛。
“妈又仙游了。”
清早,库看SD子龇牙咧嘴的敲着后背:“SD子,后背还疼?”
“啊,我买膏药了。”
库一边贴膏药,一边说:“这都贴坏了,这都疼了多长时间了,要不,今天你也跟我们去城里,到医院查查,到底咋回事,原来就脖子疼,现在后面都疼了嘛。”
“就是老了,没事,老年病。”
“爸,你才多大就老了,我考上大学了,你也终于松一口气了,去查查吧,要不我走了也不放心。”
SD子看着懂事的儿子:“儿子真是大了,有你这么孝顺,死了也值了。”
本来看骨科,却去了内科。
“病人后背疼,并非是风湿骨病,造成疼痛的原因是肺部有肿瘤,需要住院化疗,但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
“大夫,他不抽烟,不喝酒,也没听见咳嗽,就后背疼,咋能是肺癌呢?”库慌了。
医生接下来解释什么,库全然没听进去,也听不懂,她蒙了,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SD子看库取结果回来,脸色苍白:“哭了?咋地了?”
“没事,就是让你住院我着急了。”库强颜笑了笑。
“你不用编了,不是好病吧?你说实话,要不,我不住院。”
“SD子……”
“你不说真话,我就不住院,我死也要死个明白。”
库终于泣不成声。
“我不遭那钱了,儿子上大学用钱,回家,死在家里。”
“爸。”吉祥同学聚会回来,哭着抱住了SD子:“你不住院,我就不上学了,我还没有孝敬你,我还想带你去BJ,我……”吉祥说不下去了。
“别哭,儿子,我能看着你考上大学,我此生无憾,这已经是上天给我的福气,这回见你奶奶,我可以自豪的跟她汇报了。”SD子笑着说。
SD子的病,李武在省里找了专家会诊,满库也在BJ咨询了,但答案是太晚了。即使现在开始化疗,好像也没什么效果。二十多天下来,SD子觉得自己真的走到了尽头。
“吉祥,你知道泡沫厂吧?”
“知道,干啥?”
“你去厂里找一个人,他叫杜青学,在那当科长,现在不知当啥。”
“爸,你在城里还有认识的人呢。”
“小看你爸是吧。”SD子笑着说。
杜青学如今已经是厂长了。
看着面前这个小伙子,一时也看不出是谁家的孩子:“你是?”
“舅舅,我妈叫崔库。”
“舅舅?库?”杜青学仿佛自己听错了,这库的名字已经多少年没有开口说过了,那就是长在心里的称呼。面前这个孩子,是库的儿子吗?
“我爸说让我管你叫舅舅。说你和我妈从小一起长大。”
“哦,是。”杜青学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这个孩子,当年我亲眼看见他出生,时光啊,转眼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心里不免感慨万千:“高中了吧?”
“今年毕业。”
“考哪了?”
“TJ大学。”
“不错嘛,有出息。”原来这一晃二十年多年了。
“舅舅,我爸住院了。”
“你爸?”
“肺癌晚期。”吉祥含着泪说:“他想见你。”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病床上的孟繁东,已经不是当年的孟繁东了。杜青学都不敢认了,人瘦许多,小眼睛深陷在眼眶里,显得又深又大,面色灰黑,弓着身子,支在病床上,见到杜青学,示意他坐下。
“吉祥,去车站接你妈,然后去商店给我买个背心,这个太肥了,我和舅舅说会话,别跟你妈说舅舅来了。”
支走儿子,SD子看着杜青学:“没想到,二十年不见,却把你找到这里。”说完轻轻地叹了口气。
“身体还好吧?”杜青学不知说什么好。
“还记得那年我去你们厂干活吗?”
杜青学一愣,他没想到SD子会提这件事,就点点头。
“后来,我去酒厂干活,也要求体检,可就是觉得没你那次检查的多,我出于好奇,就去那几个没检查的地方问了。”SD子忽然笑着看着杜青学,表情复杂痛苦的抽搐着。
这几句话对于杜青学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惊得瞪着眼睛看着SD子。
“他们说那是检查男性病的,我好奇,就检查了一遍。”SD子并不看杜青学,垂下眼皮:“我的秘密,你早就知道吧?”他摇手示意杜青学不要说话,自己闭上了眼睛,咽了口唾沫,使劲喘着气:”我愤怒,我绝望,我伤心得要死,我疯了,几天几宿没合眼,我站在火车道上,我胸口跟要裂开一样疼。”他停了下来喘气,泪水顺着眼角留下来:“库,库她到底干了什么,我的儿子……”SD子猛地捂住脸,浑身剧烈的抖着,泪水从 指缝里流出来。
杜青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此刻SD子的心情,自己第一次看见库的大肚子,心里何尝不是一种 背叛,何尝不是愤怒。
“火车驶来的一瞬间,我忽然想通了。”SD子笑了:“愤怒,悲伤?我有那个权利吗?库呢,她这些年受的委屈,遭的罪,当她知道都不是她的错时,她可曾愤怒,悲伤?我当时眼前,全是她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脸,可怜的库啊,我还豪言壮语的在她面前,疼她护她。谁知道,却是她在维护我男人的尊严,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选择她的新生活,包括你。”
杜青学悲哀的看着他。
两人都沉默着。
SD子似乎平静了许多:“这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他慢慢举起左手,伸出那只弯着的小拇指,凄然的说:“当年,我就是这样逼库不要离开我的。”
杜青学惊恐地看着那只伸不直的小指。
“库是什么女人,我从看她第一眼,就发誓今生非她不娶,因为没生孩子,库那些年,水深火热,如果当年不以死相逼,如果当年选择放手,她可以过不一样的人生,她有没有恨,有没有怒。指责谁呢?”
杜青学心里忽然愤恨:“原来……”
“库不是随便的女人,我不知道她是怎样吓得决心,走了这一步,没病吃了那么多年药,心里不知多纠结,每次从沟里回来都哭红双眼,夜里噩梦不断……”
“心里压着秘密,总是心事重重。吉祥的出生,不仅救了我,也让我那刚强的老妈含笑酒泉,抚养我姐的孩子,付出多少辛苦,委屈,是侍奉我父母到死的人,我怨谁?我恨谁?”
杜青学叹了口气。
“可是,我也得想吧,到底,吉祥是谁的孩子?”
杜青学一呆,心想:“是啊,我这二十多年,也一直想知道。”就看着SD子。
“她即使真的想生一个孩子,她也不是随便就跟什么人生孩子的女人。”SD子瞪着眼睛看着杜青学。
又是沉默。
“你结婚了吧?”
杜青学笑了,摇摇头。
这个答复显然令SD子没想到,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长长呼了一口气。
“你没成家,我也不妨直说,其实怕给你的家庭造成影响。我们结婚那年,正月初四,我看见你离去的背影,知道你的心情一定和那年库提出离婚时我的心情一样。那次分手,库大病一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感情有多深,可一切都是命呀。”
“可是,你这二十年不与我们往来,你那些年那么关心库,你知道我家的所有秘密,但为啥二十年不与她见面,她也从不提起你?”
杜青学刚要明白,被SD子话风一转,弄得莫名其妙,不知怎么回答。
“你们都不是随便的人,我知道。否则库早离开我了,吉祥这孩子,我虽没有让他大富大贵,但他也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如今考上大学,我,现在……把这娘俩还给你。你是正人君子,你成全了我,你选择二十年不与库见面,我还不明白吗?我感谢你,不恨你,我……”SD子急促的咳了起来,脸憋得又青又紫,吐出2一口鲜血,眼睛却瞪得老大,看着杜青学,感激,哀求,痛苦……
杜青学慌忙叫来医生,看着医生急救,戴上氧气,就退了出来。
看着昨天还似乎一身力气的SD子,如今瘦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在你面前,我就是一个罪人,不管有多少苦衷,都无法抵消我的背叛,我没有想你一样忠诚我们的感情。”库趴在床边,泪流满面:“这一生选择了你,我埋怨过命,但是如果时间倒流,也许我还会选则你,没有人会像你这样对我……”
SD子醒来,拿下氧气罩,伸手摸着库的头发。
“SD子……”
“咋又哭了,不要哭。”SD子擦着库的泪水:“我因为当年在山上看到你,就认定了你,拼命的把你留在身边,现在看来,是害了你。想一辈子对你好,却让你哭了这么多年……”
“别说了,我从没后悔嫁给你,我……”
“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娶对了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放了你。””
“别这么说,我对你不好,没你对我好。”
“我娶了三道沟最美的库,生下最有出息的儿子,我没有遗憾,假如……假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