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正常人写字不同,盲文要从右往左写,阅读顺序跟正常人一样。
库心里默记吴尘讲的盲文规则,心中十分急躁不安。吴尘不知库的处境,他希望从基础认真的教她,希望这将成为他们交流的手段。
好在库能看的见,她能顺利的把盲文版,盲文纸插好,也不用靠手摸写,盲文纸很厚,如果不用盲文版,只要按着方,不写长句子也没问题。吴尘有时給库念他写的东西,库认真听着,只要有她想记住的字或词,或短句子,她就拍一下,她用这种方法,死记硬背了好多字,然后在盲文纸上点出来,在经过吴尘检查,然后再用钢笔标上汉字。吴尘也佩服库的聪明,这样的确事半功倍,这样,吴尘就把常用的汉字点出,直接教库读出,他明白,盲文只是与他之间的应用工具,库自己是可以写汉字的。
由于找到了方法,库这几天的盲文学得效果突飞猛进,这是她内心激动不已,终于可以问他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关于他的任何事,这样,在库心里,他就不再是一片空白。
吴尘在洗衣服,库在在上屋望向西下屋,看着他把衣服挂好,然后逐个拉平整,还均匀地调整好距离。
“为啥这么爱穿白衣服,也不好洗。”库自言自语道。
“你这几天没来,他也不出屋,昨天竟然晾了被呢。我要帮他,他就有礼貌的拒绝了,害得我一天没敢离家,怕下雨呀,这时候说下就下。可下午天刚阴,他就把被收好了。啧啧,真是……”发婶忽然摇摇头,收住了口。
库看着吴尘出来到水。
这衣服洗得还真是干净,大概不管哪里,都认真的搓洗过,才会这样干净,看到袖口有扣子松了线。
“我看不见你,可你就在眼前,你的呼吸,你炙热的目光,明亮的大眼睛,望着我,我,心里有一双眼睛,与你相望……”
库从窗口望进去,吴尘正伏在书桌:“今天回来吗?还不来吗?”
库一阵感伤,这才几日不见,如果有一天,再无缘再见,那么……库忽然一慌,撞在窗棂上。
“巧儿?”吴尘倏地站起来,高兴地走到门口,急切的问,半天没有回应,他失落地坐在窗前,自语道:“错觉?”自嘲地笑了,过了一会,拿起二胡,悠扬的曲子飞了出来。
库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坐在对面。
吴尘闭着双眼,一脸的陶醉。
库也闭上眼睛。
这曲子给人的感觉,有一丝哀愁,但又婉转,既而美好,细味起来,好像自问自答,似乎怀着满腔的犹疑,似在叩问:“我可以吗?”然后又好似回答:“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以。”又仿佛内心斗争以后,变得诚切恳挚,坚决的决定:“就这样,无庸置疑。”
“无庸置疑,我有资格和权力吗?我能坚定的顺应自己的心吗?可以吗?”库猛一哆嗦,因为内心狂跳而不能自已。
库呆呆地望着沉浸在乐曲中的吴尘,他一定陶醉在美好之中,否则,不会满面洋溢着灿烂的光晕。内心纯洁如水,表面才一片祥和。
库深深叹了口气。
吴尘停了下来,想能看见一样“看”着库。
“你总是这样深情地‘望’着我。”库凝住了呼吸。
“巧儿,又叹气。感受到的不是美好吗?”
库拍了两下。
“我投入了,没听见你进来,但却感到你坐在那里。”吴尘笑着。
库看着着迷人的微笑:“你看不见也好,所以你看不到我的丑陋,我可以这样大胆地看着你,我要把你的脸,你的眼睛,你的鼻子,还有这一头长发都深深地印在心里,烙在记忆中,永远不要抹掉。”
“巧儿,你仔细看过这房子吗?”
库拍了一下。“这里,有我的无忧无虑的童年 ,和刻骨铭心的初恋,是我一生最快乐的地方。如今,这里还存入了你,你也将永远存在我心里。”
永发当年,就相中了这块离村较远,没人居住的地方,选在这里盖房子,当时村子里的人都劝他,不明白为啥要把家安在背靠山坡的地方,太孤。然而,崔永发就是喜欢这里的安静。这里背靠山岗,地势高居,西北坡还有山泉口,泉水沿坡绕房西顺流而下,从门前向东流入溪流,周围绿树环绕。
盖了三间正房,房前还平出一个大园子,生活用水方便,菜园自给自足。
切好院墙,方方正正。却发现在房西多出一块空地,因为石头底,不能种植,就忽然突发奇想,想盖一所房子给两个孩子,将来学习玩耍,有一个自己的空间。
永发没有上过学,但却极有想法和创意,他根据地形打好地基,觉得孩子还小,不急着完工,他心里有了规划,他不想盖土坯草房,砖瓦当时也买不起,于是,一个伟大的工程诞生了。
只要一有功夫,永发就去山上选石头,背回家后,按着颜色,形状,规格分类,然后到了暖和的季节,开始动手砌,把各种石头对称砌好,然后再去山里,再选,再背,再砌,渐渐的模型就出来了。
这房子盖了接近四年,就连房顶都是选的扁条石代替瓦砌成。当时村里人以从这路过,就取笑永发,说他修的工程赶上长城了。可当一个石头房子展现在人们面前,人们惊叹了,永发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样别致精美的效果,连路人都会为这个石头房子停下脚步。
室内也一样精美,永发挑选光滑,颜色干净的石板,砌了书架,火炕,石桌。还用藤条编了藤椅和藤桌,编了几个别致的小凳子。
最后,用小条石垒了院墙。
由于石头的材质都是天然的,过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风吹雨淋,不但没有褪色,反而风采依旧,还保持当年的初见时的模样。
满库上大学后,房里一直保持原有的格局和雅致,只是书架上书多了很多。
吴尘初来,熟悉了屋里的摆设后,惊奇感叹,十分喜欢,感佩建造者的智慧,后来又摸了室外和院墙所有石头,单凭形状就感叹他的奇思妙想,上次,永发和他一讲述建房的过程,吴尘更是五体投地。
“巧儿,朱叔把房子盖成的初衷,只是给孩子一个自己的空间,可这么简单的想法,却造就了伟大的作品。天下只有父母才会尽其所能,倾其所有为孩子创造一切。”
库拍了一下。
“上次朱叔还给我讲解了石头对称颜色,讲完后,更美的画面展现在脑海里。”
库拉着吴尘,去摸室外的石头,吴尘根据用法的描述,一边摸着一边感叹,库笑着,不停地拍着手。
“这样安静地看着你,这就是幸福。如果时间定格在此时,我愿意这样无声的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