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和平的出院了,临走还给了小梅一张纸条,上面有他的电话和住址,“如果实在在这里混不下去就去找我,我等你来。”
小梅礼貌的笑了笑,“如果的话,我会考虑去你那里的。”
老头点点头满意地走了,看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小梅鄙弃的看了看手中的纸条,顺手就扔进垃圾桶了。
老头是走了,可是小梅却成了众矢之的,没有一个人和她亲近,没有一个朋友,这样的日子是最难熬的,小梅决定结了工资之后她就离开这家医院,想来走时也会很顺利的。她和小姨打了声招呼,小姨听后非常的生气,她给小梅讲起了她刚离开家做保姆的事。
那时小姨才十五岁,一个人来到了陌生的大城市---上海。为了一份较高的收入,她去伺候一位在演习中被炸断腿的女军人。女军人二十五六岁,貌美如花,又有很高的军事素质,可谓才貌双全,可一成了残废,她所有的梦想都破碎了,就连要谈婚论嫁的男友也无情的离开了她。她的脾气变得乖戾暴躁,动不动就摔盆打碗,揪住小姨就暴打一顿,小姨的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还不许她哭。
那简直就是地狱般的生活,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什么时候想发疯就什么时候发疯,小姨要抱着人家大小便,上下床,其实有些事情她自己能做得了,她就是想方设法的去折磨小姨。有一次嫌小姨倒的水太热了烫了她的嘴,她竟把一壶开水都浇到了小姨的身上,小姨痛哭在地,她还要小姨去抱她上厕所,小姨不敢不从,哭着去抱她,可是太疼了,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把女军官给扔到了地上,被烫伤的胳膊活活脱下一层皮。女军官见状不好才打电话把她送进了医院。
“你受的这点委屈这点苦算什么?哪个出来混的没有点血泪史,你以为就你可怜就你受煎熬吗?这个现实的社会是从来都不相信眼泪的,没本事又不能忍的人是无法立足的。要想被人看得起要想从此后不被人欺负,你就要不断往上爬,不仅要多建立人脉还要不断的学习。我这里有一本书你拿回去没事就好好的学习,如果考试能通过,你做了正式的护士,你的命运就会完全不一样了。”小姨长叹了一声,“唉!我已经考了两年了,估计今年一定能考上了。”
小孩子是很容易被励志的话所激励的,小梅觉得在小姨面前很自惭形秽,自己真是不争气,遇到一点挫折就举械投降了。她要向小姨学习,她要逆袭为一个被那些坏人仰视的人。这之后她不再在意别人的故意刁难和冷嘲热讽,一心努力学习书本上的知识。
可是这打针就是个难题,光纸上谈兵根本不行,她去问小姨该怎么办?“你怎么这么笨呢?守着金山还穷死了。医院里有那么多将死之人你不会拿他们练呐?反正他们也说不出话来,你怎么折腾他们都行,扎多少针谁也不会去看,我给你个针管,你自己回去慢慢练习去吧!”
小梅怯怯的看着小姨给拿出来的针管,弱弱的说:“人家有家人陪护的,被家人发现不好吧?”
“你脑子长得都是草啊?你不会找那没家人陪护的。像那久病床前无孝子的老人,你医院里难道没有嘛?”小梅想了想点点头,“有!”
小姨费劲的白了她一眼,“那就用那些人练啊!”
“可是,可是,他们毕竟还没死啊,虽然不能说话了,但还是有感觉得呀,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太不人道了呀?”小梅急的皱起了眉头。
“我真想扇你,你知不知道?这个世道,你若不舍的对别人残忍,别人就会对你残忍,你若一味的这样善良下去,最后只能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你想想别人是怎么对你的,你就能下得去手了。再说了,人们都这样做又不只是你一个人,你惭愧什么心虚什么?”
小梅看着洋洋得意的小姨突然之间觉得她恶毒得像一只狼,狗可以咬我但并不表示我也像狗一样去咬别人。得了绝症已经是一件够痛苦的事了,临死还成为别人的试验品,忍着疼却说不出话来,这样欺负一个病人小梅做不出来。她觉得这样做一个护士毫无意义,这个救死扶伤天使般的行业里,善良是非常重要的,这样昧了良心成为的护士品行上就不合格。
小梅半眯着眼睛,内心对这个行业无比的厌恶,对这些丧心病狂的医护人员无比的痛恨。她再也不想从事这样的职业了,一个人不仅要对她的职业尽责更重要的是要对她的良心尽责,不能为了活着而让一颗心污秽不堪。她已经决定到月底她就离职,但她不想对小姨说。
回到医院,余愤难平的小梅正要上楼梯,那个讨厌的湖南妹子把她叫住了:“喂!叫你呢,去给我打壶水去!之后送到二楼办公室。”
小梅看看离得已经不远的水房,没好气的说:“是她们让你去打水吧?对不起,不在我班上,我不管。再说都到跟前了,还让我去?”
湖南妹子立刻瞪大了她那不大的两个眼珠子,“哎呦!你个小东西长脾气了你,敢和我顶嘴,你不想活了是吧?”小梅不屑地乜斜瞅了她一眼,“谁比谁大还不一定呢!”
“那我也比你来得早,你来得晚你就得听我的,这是这里的规矩,你想待下去你就得顺着规矩来,你若不满意就趁早给我滚蛋!”湖南妹子的手都要指到小梅的脸上了,唾沫星乱飞,那副张牙舞爪骄横跋扈的样子与泼妇无异,就这还当护士?这水平这素质?与她们为伍都让人臊得慌。
“少在我面前指指点点的,就你这点水平我用不着你教。。。”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小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护士长的话打断了,“怎么着,她指派你你不服是吗?”
“是的,我已经下班了,打水是她应该做的事。”毕竟是小孩子在那么老的护士长面前小梅还是有点底虚,声音弱了,头也低下了。
“就因为个打水你就和她吵成了这样?我们这里请的是护理不是大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她来的比你早,她让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还不去打水去!”护士长脸沉似水,发灰的脸色活脱脱一具僵尸。小梅不服气的瞪了她一眼提着水壶进水房了。
晚上她巡查的时候,看到那些没亲人照料的垂死的病人,很为她们悲哀,也不知他们被人扎过多少针了,可叹她们不能说也不能动了。还很稚气的小梅觉得医院简直就是地狱,一个花钱来受罪的地方,一个花钱也得不到尊严的地方。她好想尽快的脱离这里。
也许是老天的眷顾,也许是小梅的运气,没到月底呢,国家的一个政要人物过世了,全北京戒严排查。小梅因不满十八岁没有身份证,医院怕被查到冠以雇用童工罪而受刑罚,就让小梅离职了。押金工资一分不少,比小梅料想的结局好多了。
只是那个可恶的护士长临走翻遍了小梅的所有行李,说是怕小梅私藏了他们医院的东西,说白了就是怕她偷东西,医院里有什么好东西啊!拿走也晦气,谁稀罕,这是故意给难堪吧?小姨的脸色也不好看,这明摆着是在欺负人。明明是小梅的花床单,她硬说那是医院的,小梅火儿大了,“医院都是白色的,我这是花的能是医院的吗?你不要胡说八道诬陷别人好不好?”
小姨讨好的笑着:“我可以证明这块床单是我和她一起买的,绝对不是你们医院的。”
正说着院长过来了,“围着这么多人在这里干什么?”
小姨上前把这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院长看了看小梅的床单,“这床单不是咱们医院的让她们走吧!”说完院长走了。那些人也无法再为难了,放小梅和小姨走了。
寸的是,走半路小梅才想起忘拿挂在衣钩上的衣服了,她匆匆返回去去找。刚进了休息室后边就跟了好几个人,“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又想做什么?”把她们一个个紧张的。
小梅从从容容的取下自己的衣服,“取我落下的衣服,怎么是不是我的你们也要怀疑吗?要不要再鉴定一下这是不是也是医院的?”
“快拿走,谁稀罕呐!查查还丢了什么,查好了,省得以后再来。”
小梅居然气乐了,“放心!请我我也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