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傻乎乎的,很热心很实在,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对人非常的忍让,还总喜欢照顾他人,可惜他从舅妈那里遗传下了癫痫的病,家里又穷没钱诊治,导致他的病情越来越重,抽的越来越频繁,抽的脑子也不灵光了,反应特别慢,真可悲!
舅舅把他当奴隶的使,开始干活儿帮大哥上学,后来干活儿帮二哥娶媳妇,当牛做马的却连零花钱都没给几个,就这样我们去了,还给我们的孩子买这买那,二哥从来都是糖公鸡,除了一毛不拔还往回沾。姥姥说他是个半成品不当个数儿,压根儿就不想给他娶媳妇,可是他也想要个自己的家呀,和一个哑巴女孩谈恋爱,谁也不嫌谁,感情挺好,可是舅舅却说:“就你那病,还想娶媳妇?过不了几年就跑了。”哑巴女孩嫁人了,弟弟和舅舅的愁怨也结下了。我们都很同情他却无能为力,这个舅舅呀!
五年前,他帮舅舅干农活儿从堆得很高的马车上摔下来,引发了癫痫,舅舅大意了没有及时送往医院抢救,在折腾了一晚上后,殁了。临死还把自己赞了很久的一千元钱给了他的傻娘,他的死让我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想起小时候我一被他姐姐气哭,他就替我出气,骂他姐姐,很仗义很善良的一个人。老百姓的穷是刻骨的,但是这不公平却是最剜心的。
他死在七月十五的鬼节,人们说他是被鬼拉走了,其实这个世界有些时候有些人比鬼更可怕。
那时和我一起住姥姥家的还有大姨的两个女儿。大姐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稳重人,她的学习成绩非常好,我也不错,只是不稳定。她从不参与我们的任何活动,和她还真没什么感情。
二姐刁蛮、狡猾、自私,像我这样的乖乖女总是被她欺负,她不讲理到你对她忍无可忍,这些大人们都知道,都不喜欢她。两人一闹别扭,每次不问对错不分青红皂白,大人们都向我一面倒,都数落她。其实有少数的几次是我的错,她却替我背了黑锅,把她给气的,“你们都向着她都心疼她,没人心疼我,我自己心疼我自己!”现在聚会时长辈们还经常用这句话调侃她,没办法,谁让她人缘不好呢!
现在想想姥姥就是脾气好,我们这些外甥外甥女没一个没住过姥姥家的,每年暑假一去好几个,一住一个多月,姥姥从未嫌弃过大声地责骂过。我们的母亲可就不行了,住个三五天不走就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了,并且这个不许动那个不让碰说事特别多,比在自己家都费心,我们都很少住。
在这些孩子里,祖祖最喜欢我了。我从不迫害她的猫猫狗狗,而且我最安静,喜欢和猫咪一起坐在她身旁,静静的笑眯眯的听她讲过去的故事、听她唱歌,那首:“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腕那个软。。。”就是最早从她那里听到的。她反反复复的唱反反复复的讲我也不厌烦,其实是不好意思厌烦,怕她会难过。每当这时候她总是兴趣盎然,喜笑颜开,不知她是否给她喜欢的男子唱过?
趁别的孩子不在,她就悄悄地从洋箱里给我取一块姑姥给她买的糕点,当时的糕点很稀有的!我特爱吃,我不把这件事告诉别的孩子,因为祖祖说别的孩子若知道了我以后就没得吃了。
夏天的中午,有时趁那些孩子都睡了,祖祖悄悄把我叫醒,领我出去到大街上给我买杏儿吃。那个村子盛产杏,好几个品种呢!每次称十几个,祖祖吃一两个,剩下的都是我的,她笑得美滋滋的看着我吃好像比她自己吃都高兴。我那时特别爱吃杏儿,对这样的秘密行动乐此不疲,我们每次吃完了才回去,不留一点痕迹,到现在谁都不知道这事,这是我和祖祖两人之间的秘密。
每次屁颠儿屁颠儿的拉着祖祖干瘦的手在烈日下慢悠悠的走,(祖祖是三寸金莲,走得很慢)我一点儿也不着急,不像长大后的我总容易着急。慢慢地陪着祖祖走一路还像个话痨似的和她聊天,她一手拄着木拐,一手拉着我,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满足、慈祥的笑容,让她如沟壑一样的脸显得异常温暖亲切。可惜我没能参加她的葬礼,这件事一直都让我非常的难过和遗憾,背后偷偷哭了好几次。
听回来的母亲说:祖祖死后,她养活的猫趴在棺材上,她养活的狗卧在棺材下面,动也不动,也许太想念主人了吧?不愿离弃。任是谁喂它们都不吃不喝,几天后都死了。多么有情有义的畜生啊!我觉得动物有时比人的情操更高尚,更纯粹。出殡那天,人们把这一猫一狗连同祖祖的棺椁一起下葬了。
我们这几个孩子吧,在一起吵吵闹闹,分开了又想的不行,睡觉也要睡在一起。姥姥家的炕太小,我们几乎只能侧着身睡,那么热的夏天那么拥挤的小炕,没一个人喊热,没一个人退出。其实舅舅家的炕可大了,就是没人去,挤在一起就为红火热闹,每天像一窝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吵得四邻不得安宁,却没有一家人过来埋怨,那时的人们真豁达淳朴。
吃饭的时候能围一大圈儿,西房她们叫厢房,就是所谓的厨房,以前的房子小我们都在院里吃。我们通常席地而坐,桌子太小,菜放在桌子上,大家手端着碗围着。姥姥把黄糕切成大小相仿的样子,我们比赛看谁吃的多。不论比我大的还是比我小的都比我能吃,郁闷啊!次次都是最后一名。
有一回,姥姥到给我切糕时,糕比给他们的小一圈,我终于得了一次第一。二姐和妹妹不服气,怪姥姥偏心,姥姥也不解释,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我们。我明知道这个第一是参了水的,但依然开心的心花怒放。
大哥若是和同学朋友们玩就不带我们,自个儿偷偷的溜了。有一次我知道他去哪儿了,自己到他朋友家去找他,还没进门就被一群鹅给撵了出来,有二十多只吧,看外表那么笨重,跑起来一点都不慢,伸着长长的脖子,把头探得很低,瞪着两只愤怒的小眼睛,嘎嘎嘎的叫着,紧追不放,全无半点优雅的形象。想起姥姥曾警告:鹅啄人会很疼的。我拼了小命才跑出它们的势力范围,累的我差点没把肝吐出来,脸烫得像烧红的炭,都能煮鸡蛋了,真尽职尽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