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小梅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说起来也是在意料之外。听母亲说在甫乳期间是不会有孩子的,所以大意了,直到发现奶水越来越少,到医院一检查才发现已经怀孕了。当时小梅特犹豫,女儿才那么小,如果再生一个孩子她岂不是很可怜,才一岁多,若也像初孕时害喜害的那么重,自己又如何照顾得了孩子?于成不管这事,让小梅自己拿主意,男人除了能拿回少得可怜的几个钱之外,还有什么用?小梅生气的腹诽。什么事都推到小梅一人身上,好像老婆和孩子都与他无关似的。
生吧!拉扯两个孩子太累人,两个孩子又都照顾不好。流了吧!好歹是个生命,投在自己肚子里是来求生不是来求死来了,自己又如何忍心?母亲不建议要:“你弟媳妇要生孩子了,你也立刻来凑红火了,嫌我事不够多吗?”
婆婆倒是很高兴,听到信之后以最快的时间赶了过来,也就在和母亲通完话之后就来了。一进门那个满脸喜气,“于CD跟我说了,有孩子那是好事,趁你们还年轻,趁我还能帮得了你们,赶快生吧!于成本来结婚就晚,这个岁数了还没儿子,我们都快急死了。你给加把劲儿,赶快生个男孩,好给我们于家传宗接代。”
都这个时代了,还这么重男轻女。小梅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儿女都一样,我只生两个,给我女儿生个伴儿,以后若我们不在了,孩子可以有个相互倚靠最亲的人,在世上也不至于太孤单。不管这胎是儿子是女儿,我以后都不会再生了。。。”
“你想得倒美!哪轮的到你说了算!我告诉你娶你就是为我们家延续香火的,生不出男孩,你就得给我一直生下去,直到生下男孩为止。不让我抱上孙子,门儿都没有!”小梅话还没说完婆婆就喷出一堆枪林弹雨,生龙活虎的张牙舞爪着。
这是要吃了我呀?你当我是猪啊?一直生,开什么玩笑?肚皮是我的,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谁能管得了我?看把你厉害的,我又不是你买回来的生殖机器,别说你就是于成他也无权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对于这件事,我有决定的自由和选择的权利,谁干渋也是白搭。想着自己若不听婆婆的话,婆婆会气的怎样的跳脚大骂就觉得很有趣,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婆婆没想到小梅会不怒反乐,错愕的瞪大了她的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别以为我这是在吓唬你,我说的全都是真的,你别不当回事!”婆婆觉得这是对她的大不敬,愈加的气恼起来,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小梅浅浅的笑了笑,“我也没当您在跟我开玩笑。我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好像您真能管得了我似的。。。”婆婆刚要说什么,小梅急忙接着说:“这若生个男孩皆大欢喜,您这阵儿不是白生气嘛?这若生了个女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您现在发火也是没用。当下的问题是:您让我把孩子生下来,那我女儿怎么办?我害喜又重,您又不是不知道,到那时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孩子跟着我一定会受罪受委屈,奶水越来越少,我若难受的连饭都做不了,孩子跟着我还不得挨饿呀?您可会说呢,生吧!这些事您不管我不能不考虑啊!”
婆婆煞有介事地犹豫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的对小梅说:“到那时你女儿有我管,你就安心的给我生孙子就好了。那也是我孙女,你不会不放心吧?”
等的就是这句话。母亲那里小梅想也不敢想,母亲才不会帮她带孩子呢,早就说过谁的孩子谁带,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况且真若给带小梅也不放心,对自己这身上掉下的肉尚且缺情少疼的,隔了一辈子更没什么感情,孩子又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婆婆虽专横跋扈,但家族意识比较强,对自己人是很维护的。别看在家里对你吆五喝六的,在外面就怕你吃不着受了冷遇,把你照顾得非常好。亲孙女,也是命根子,怎么也比在母亲手里放心。
“这可是您说的!?”小梅笑着追问,“这大姐也在,大姐你给做个见证,别到时候妈又反悔了。”
“怎么能呢?”大姑姐也笑着应道,“行!我给作证,你若能带的了妤妤最好还是你带,你若实在带不了,那就交给我妈,怎么也不能让孩子受了委屈不是?看我的挨心虎儿,谁舍得呀!”说着抱起了妤妤,心爱的挨挨脸,亲亲小嘴唇,喜爱得不得了。
她没有女儿,总是说把侄女儿当自己的女儿来疼,希望以后侄女能像女儿一样孝敬她,那就没白疼她了。经常给妤妤买好看的衣服,也真亏得她这般疼爱,妤妤一直都是个精干的小女孩,虽然不漂亮,但很惹人爱。小时候的妤妤爱哭也爱笑,笑起来特别甜,五福临门,又会来事,对大姑非常的好,有好吃的不给母亲也要给大姑吃,更是惹大姑怜爱。小梅一点也不吃醋,女儿这小心机也真是没谁了。
小梅心想有母亲的毛衣编织机,自己不用学着给孩子织毛衣,没想到求得话刚说出来,就被母亲一顿大骂:“我织毛衣是为了挣钱呢,你当是为了伺候你呢?当妈的不学着给自己孩子织,像话吗?还想让别人伺候你一辈子啊?”
眼看天凉了,没办法小梅求三姑和四姑给孩子织毛衣,三姑给织了一套漂亮的套裙,钩得花,比买的衣服都洋气。小梅还没从惊喜中出来就被母亲劈头盖脸大骂:“不要脸的东西,你脸得壮,还敢去求姑姑,你一辈子不学了?这完了还得我给你还这人情,你这还叫脸吗?比城墙都厚!”
“我的人情我还,我说过要您还吗?当姥姥给外甥女儿织件毛衣很过分吗?好!您不管,别人给织又碍着您什么事了?这也不行!我要学也得有个样子才能知道怎么织吧?您怎么这样不通情理呢?让您教您又嫌麻烦,理都不理我,您到底想让我怎样?”小梅一气之下摔门走了。
过了半个月也没回娘家,妹妹和母亲给妤妤用机器织的小毛衣小毛裤送了过来,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颜色很艳丽,衬着妤妤白嫩的小脸太精致了,大姑姐给买的碎花帽,那范儿!小瓷娃娃一个。给她照了很多照片。几乎月月都照,别的小梅不舍得,给孩子花可舍得呢!婆婆说照相不好,说过好几次,小梅嘴里应着,该照还照。孩子一个月一个样,好看的紧,不拍下做纪念岂不可惜?妤妤不会走的时候就懂得摆照型了,相机前搔首弄姿的,很会照相。
小梅开始害喜就没这心思了,不能闻到食物的气味,一闻到就吐,吐得昏天黑地苦胆都快吐出来了。整天像滩泥似的瘫在床上,没奶水,孩子饿得直哭。小梅出去买饭,都一路扶着墙走,中间还要吐个一两次,头脑昏沉意识迷糊。吃惯了奶不爱吃饭的女儿,极速的瘦了下去,看见孩子深陷的眼窝,小梅心疼的不得了,哭了一次又一次。于成还是不管,不管妻子也不管孩子,他谁都不心疼。
小梅没办法,为了孩子只好狠心给婆婆打了电话,谁知婆婆竟说:“你的孩子你让我管啊?我可是从来都没答应过你什么,你可别胡说。自己的罪自己受!”小梅愤怒的挂了电话,一个人哭了好久,到底有没有一句话是可以让别人能当真的呀?说话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让人怎么说您才好呢?来个缓兵之计骗我把孩子留下来,然后再死不买账?您这心眼也太多了吧?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为了我女儿我也不能让您如此赖账。傍晚大姑姐来看孩子。小梅把婆婆的话都和大姑姐说了,“你说的你给当证人,现在你妈说话不算话了,你说这事该咋办?你也看到了孩子在我身边都瘦成啥样了?我也是万分舍不得孩子离开我身边,可是我更心疼她呀!”说着小梅既伤心又无奈的呜呜哭了起来,人不伤心不落泪,气的也够呛。
大姑姐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小梅以为大姑姐是嫌小梅说了她母亲的坏话了,很失望的摇摇头,没那靠人的命啊!谁知过了半小时大姑姐又折回了。笑嘻嘻地对小梅说:“一定是你误会我母亲的意思了,我母亲说她说过的话就一定算数,明天她就和我父亲来接孩子。我就说我母亲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你听错了。好了,你也给孩子收拾收拾东西,别到时又忘了这个或那个了。”小梅知道这家人太爱面子又相互维护,自己的人错了也能给找出借口和理由,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要我的女儿好就行。
看着坐在冰冷的地上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拽出来的女儿,那份舍不得真让人揪心。可是自己连下地揪起孩子的力气都没有,孩子不饿死也迟早有一天会凉坏了。我的女儿都是妈妈不好,希望你长大了不要怪妈妈!一会儿便把小梅哭成个泪人。不懂事的女儿看到母亲哭哭得比母亲都伤心,爬上床,用小手摸着母亲脸上的泪水,涕泪横流,都吹出鼻涕泡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