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叫智利,她是北村的人,那个地方小梅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她有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一笑起来很没心机的样子,经常是那种开怀大笑,这也显示出她是个直爽性子的人。皮肤不白,是健康的那种褐色。很漂亮的一双大毛眼眼,漆黑的眼珠总是左顾右盼显得很不安分也很活跃。丰满的嘴唇很性感,很爱说话,说话的速度也很快,这让慢性子的小梅觉得很有意思。唯一的缺憾就是她是罗圈腿,还迈的是爬山步,走起路来样子不好看。
两个人差不多高,生日只差两天,对很多事的见解和看法很一致,而且最吸引小梅的地方是她的这个朋友很有主见,感觉敏锐,分析问题又很透彻,很多事她能瞬间抓住根本所在,并能及时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以供参考。还能真诚的给于劝解和安慰,对于小梅的错误也能不留情面的指出来,这样亦师亦友的关系,相互得益,彼此需要。当然智利若有什么事迷惑了,小梅也会给予她中肯的意见。有时也有话说重了的时候,有几天不联系,隔不了几天又好了,像小孩过家家似的。
两个人都遇到了恶婆婆,各诉委屈,相互取暖,相互鼓励。她是自由恋爱的,只是纯粹的因为爱情。她丈夫一个月才挣三百元,小梅没想到还有比自己家收入更少的人,这样的贫民区她俩也算是贫民中的贫民了。智利说想回娘家不舍得花坐公交的钱,抱着孩子硬是徒步十几里走去的,到了娘家两个胳膊累的都快脱臼了。好在她有自己的房不用交房钱,小梅每月还得交一百元的房钱,下来也差不多。
两家也确实离的很近隔了三处院子,那个小院更是拥挤不堪,这寸土寸金的市区,房子似乎是最大的本钱。两人经常一起抱着孩子出去上街逛公园上集市,可以说那时的她们形影不离,一天不见都如隔三秋。身边都是陌生人,交个好朋友难能可贵。那时岁数都小,都在家里憋不住,去商场有时转悠一整天都不会买一件物品,她们什么都喜欢,却什么都买不起,贪婪地看着那些货物,只能过过眼瘾,那点钱每个月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也许真的是穿得很寒酸,有时问服务员价钱,都会被讥笑:“你们买不起,别乱摸我的衣服。”智利不理会到下一家照样如此,小梅就会站在门口看看,真的要买时才会问价钱,免得被狗眼看人低。现在翻出来那时她们抱着孩子在公园一起照的相片真的是好土,把人也打扮老了。
可那时却一点不觉得自己有多狼狈,嫁给这样没本事的男人有多不堪,每天俩人傻天真的乐呵呵的,从不觉得自己有多难多苦,都不晓得该怪怨点什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即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抹完了眼泪就忘了,该干嘛干嘛。从来也不知道什么是愁,三餐不继时,就少花点少吃点,尽量不去打扰别人,也并没觉得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没心没肺的死心塌地的和自己的男人过日子。有了钱就适当的改善一下生活,少买点肉打打牙祭解解馋。
说起买肉,小梅想起一件事,记得有一天晚上,小梅到市集买馒头,一个卖烧鸡的商贩拽住小梅说什么也不让她走,嘴里还口口声声的叫嚷着:“还我的鸡钱!没钱还想吃烧鸡,好心佘给你,都几天了不还我钱。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你了,掏钱不掏钱今天你就走不了。”
把小梅搞了个大睁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我从来没和你买过烧鸡啊!我也没欠过你的钱啊!”
“还抵赖?吃了就不认账了?没那么便宜,掏钱,今天说什么你也得把钱给我掏出来,不掏就别想走人!”老板气得面目狰狞对小梅拉拉扯扯,身边立刻围起一圈人来看热闹。
不远处的一个卖小菜的女商贩过来看到这个场景,急忙把撕扯中的两人拉开了。“欠你钱的那个女人不是这个女的,那个女人是和我住一个院儿的,这个女人没买过你的鸡,你搞错了!”
“怎么会?我记得明明是她,你可别想糊弄我!”那个商贩仍然不依不饶。
“不信,我领你去我院里看看,那个叫智利,这个叫小梅,是两个人,都一起摆摊这么多年了,我还能骗你?真的不是她。”是智利,小梅也没想到。
“我不知道是谁欠了你半只烧鸡钱,但我敢发誓绝对不是我。”小梅斩钉截铁的说。
商贩挠挠头,“是我弄错了?你们俩也长得太像了吧!那不好意思了,你走吧!”他陪着笑脸,小梅白了他一眼,心里老不舒服了,无缘无故的被人这般栽赃,但知道商贩是真的认错人了,也就不计较了。只是自己真的和智利长得那么像么?还是自己的辨识度太低了?好家伙,要不是有人给鉴别,今天还真说不清了。
第二天去找智利,智利一看到小梅就笑了,小梅知道智利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也就不绕弯子了,“我昨天差点替你受过,正好身上没那么多钱,要不是还真替你交了呢!”她讪笑着。
“我听我邻居说了,我已经把钱还了人家了,不会再有人和你乱要钱了。那人也真是,说好的手头紧宽限几日,才过两天就这样和人要钱,让你受委屈了。”
小梅爽快的挥挥手,“小事情,没事的。我今天来也不是特意来和你说这件事的。心里有点火,想和你唠唠,不然都快把我憋死了。”
“啥事啊?这么严重!”智利满脸满眼的含着笑,还没从刚才有趣的事走出来。
小梅愁苦的皱着眉,脸都缩小了一圈,“昨天真不是个好日子,一天都不让人顺心。昨天于成和我回婆婆家了。于成出去找朋友玩儿,我和婆婆和孩子在家,婆婆问我:‘听说你因为你爸骂妤妤而和你娘家人闹翻了?’你不知道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有多讨厌!接着还说:‘你父母做事情就是太过份,上次你生孩子,我把你托付给了你妈,你妈倒好,不在家好好照顾你,出去窜门去了,等孩子生下来好久了才回来,一点责任都不负。幸好我家的孩子和你没事,若有事我非找你妈去算账不可!’你说她哪来的自信说出这样的话啊?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烦感,我就说:‘我可是在给您们于家开枝散叶,孩子可是姓于的,您是孩子的亲奶奶,您是最应该在那里的人,可是您又在哪儿?您觉得您有权利去指责别人吗?’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才压下了火气,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乌鸦笑猪黑!”
“那你婆婆没和你发火儿吗?我见过你婆婆,看面相就知道不是个善茬儿。你这摸了老虎屁股,还不被老虎回头咬你呀?”智利担心的沉起了脸。
“那也不能任她说什么是什么啊?这若换做是你,你能一言不发吗?问题是太气人了,她都担心我难产死了,她会担责任,所以才逃之夭夭,现在又来说这风凉话,她的脸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厚!”小梅气得音量都提高了。
“问题是后边怎样了?”智利停了一下,“嘴痛快完了,还不等挨骂?”
“她倒是没骂我,她自己也知道理屈。她把盆子一摔,窜门去了。回来后也一直和我阴着个脸,百般挑我的不是,挑拨她的儿子和我闹矛盾。最可气的不是这个,是那个讨厌的于成,他若不说他母亲怎么能知道?一个大男人这双面胶做的,一面贴,简直就是申公豹他妈坏事的模子,唯恐天下不乱。
回了家我气得骂他:‘你是猪脑子还是心地太坏了?事事和你妈汇报有意思吗?我是不是放个屁你也要给你妈打个报告啊?还是你想让你的家人和你一起幸灾乐祸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事啊?’”
“你们吵起来了吧?一定的!男人有的时候像孩子似的不懂事,都一样。你气死了也白气,他们才不会为你而改变呢!那是人家的亲人,咱们做媳妇的只是人家的一件衣服,不行还可以换。想开点吧!”智利失落的低下了头,“谁都是将就着过呢,有孩子呢!”
“是啊!我们大吵了一架,他说他就要啥事都和他妈说,他乐意,我管不着!嘴长在他头上,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说他那么大人了都不为自己的那张嘴负责吗?你是没看见,每次我被他父母教训的时候,他那高兴的样子,好像终于有人为他报仇了似的,对我越坏他会越开心似的。每次看到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欠揍表情,我真想扇他两记耳光。还想着让他善护,我做梦都不敢想。”
“想出去散散心,买点馒头,还遇到被人栽赃,真是喝口凉水还塞牙!”小梅懊恼的说着,俩人对视一眼,忽然一起笑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只是觉得好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