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很为健忘而难过,但是一路写下来,才发现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忘,所有的经历都历历在目。之所以会忘记,那是不愿背负太多不堪的东西,那东西有委屈、有泪水、有嫉恨、有诅咒、有愤怒、有颓唐、有失落、有痛苦、有失望。。。
但是这些有用吗?有这些你还会快乐吗?你不快乐你今后的路要怎样去走?记恨别人会让自己的心不安慌乱,像是小偷偷了别人的什么东西,总是戚戚的怕被人发现似的,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天性纯良,就让往事随风吧!回忆的痛也会随着故事慢慢远去,谁不经风雨?秋叶一片片掉了,记忆一片片忘了,不管别人对自己是好或是不好只要记得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已经四天了,这个孩子真能折腾人,怪不得相书上说这孩子是小梅的克星呢!众人都说这孩子出来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谁见过有人生孩子能生这么多天呢?又不是怀了哪吒。就是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担心小梅母子的安危,无人问津好像她的死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众人都说这孩子不好,小梅不这样认为,她前几天梦到了月亮,月亮里凤在上龙在下中间的桂树掉了下来,变成一团粉红色的光向远处飞去,小梅一直锲而不舍的追逐。来到娘家老宅的院门口,那团火焰一下爆开天女散花般洒了下来,本来光秃秃的大树瞬间开满了粉色的小花。老宅门前两株杨树更是奇观,一半是黄色的小花,一半是粉红色的小花,在寒冬腊月开得好美好壮观。这孩子以后一定不一般。并不是小梅迷信,而是每个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不一般能成为人中龙凤。但是小梅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看到女儿的未来了。
每隔十分钟的阵痛,折磨得她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生命的活力一点点的从她的身体里溜走,她精疲力竭的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现在好想死去,好解脱这种没完没了如炼狱般的折磨,这才叫生不如死。她没有一点恐惧的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那么小的一间屋子却盛满了全世界的荒凉,一天天的就小梅一个人待着。除了做饭回来,其余时间母亲都在不远处的四姨家聊天,她说她一看到窝囊的小梅就来气,眼不见心不烦。她好自私,她只在意自己的感受,却根本不管女儿的死活。不过在着小梅更难过,她会没完没了的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戳心窝子她就骂什么,让小梅身体精神受双重磨难。
“要不是我生了你,怕人笑话我没人情味,我早一拍屁股走人了,就这份情你这一辈子也还不清。看你那个窝囊样儿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被婆家人那么瞧不起,连生孩子这么大的事都没人尿你,你连个屁都不敢放,都成这样了你还活什么呀?你怎么还不死啊?你死了我就不用在这都没狗窝大的地方呆了,我也不用跟着你丢人现眼了。。。”
句句像刀子似的捅进小梅的心窝。为什么自己就一点都不像母亲呢?自己哪怕有母亲一半的凶悍和泼辣有母亲一半的伶牙俐齿也不至于会落到如此下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可是天性使然又能奈何?母亲啊!人与人之间的伤害,为什么不能用情化解呢?也许自己的出现就是个最大的错误。
大姑姐一点多钟过来看望小梅,家里冷冷清清,炉子被埋住了冷得很,大姑姐挑起了炉子,很不满地问:“怎么你妈不在这里呀?”
小梅难为情的解释:“我妈刚到四姨家做客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这随时都有可能会生孩子,你妈不在身边守着你,做的是哪门子的客呀!你这若有个三长两短她还不后悔死了呀?有什么非要在这几天说的?你四姨也是也不劝你妈快回来,都什么时候了?生了几天都没生出来她不担心啊?还有心和别人去聊天。”小梅无言以对,这些也都是她的心里话。
“看你这没精神的样儿,再不生怕你就没力气生孩子了。”大姑姐担忧的看着小梅,“算了,你妈不管我做主了,我给接生婆打电话,咱们今天就生吧!”小梅不知道还可以这样。
半个小时后接生婆就来了,她给小梅做了诊断后眉头皱了起来,“她必须要马上进行催生。”大姑姐听后紧张了起来。小梅现在已无所谓了,自己是生是死都无所谓,随便怎么摆弄吧,只要把孩子安全的生下来就好。大姑姐让小梅吃梨,说是孩子好离。
连续打了两针催生针,阵痛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才叫真正的痛,痛的小梅浑身如筛糠般的抖,头颤得像吃了摇头丸,把被子拧的自己手生疼。接生婆不让叫,一出声就骂:“叫什么叫?就你会生孩子?”人都是势利眼,看没什么家人陪知道也不受重视,狗都咬穿烂的更何况人乎?之前她怎么不这样?
接生婆不住地听诊肚子,紧张的一头头的出汗,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甚至都准备再不行就送到医院去了。小梅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她好后悔怀上孩子,她好恨女人为什么要生孩子?她好埋怨孩子的父亲可以这般轻松自在。她好想母亲能回来,母亲能在她身边给她力量和勇气。
可是一次次开门进来的都是外人,一次次的失望让小梅好恨自己的母亲,她甚至想让自己死了看看母亲是否还能这么心安理得,是否真的对她没一点愧疚,自己不会有一点失女之痛,如果真是那样,她到希望母亲从来都没生过她。
从下午两点一直到傍晚五点孩子才呱呱坠地。孩子生下来像死了一般,接生婆把孩子倒立,使劲的拍打孩子的脚底板,打得那么用力,那么让人心疼。大姑姐都不忍了:“您轻点打我家孩子,她还这么小。”
打了很久孩子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众人的心才放回了肚里。小梅摸摸自己不再隆起的肚子,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想卸掉了一件压了太久太沉重的货物。再看自己的手居然消肿了,孩子一生下来,一切都恢复如初了。这场磨难终于结束了,她以为自己会过不去的关终于过去了,而且自己还活着,孩子也健康,对于她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能伴着自己的孩子成长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可是当大姑姐把孩子抱过来让她看时,她绝望的把头掉了过去,她不想看到那张脸,那是张婆婆翻版的缩小版的脸。婆婆已经够让她烦的了,还要每时每刻面对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老天这是在戏弄她还是在故意折磨她?她像谁不好呀非要像婆婆!小梅觉得自己的命运真的是很悲哀,躲都躲不掉。
一切都弄妥了,大姑姐抱着孩子喜欢得不得了,没生的时候嫌弃是个女孩,这一生下来毕竟有血缘关系,看着特别亲。小梅看着大姑姐的表情,心想母亲看到孩子也未必会这样喜欢,这次多亏了大姐呀!我们母女才能捡回一条命。以后的日子里只要大姑姐不是做得太过分,我一定会极力对你容忍的。
送走了接生婆,母亲才姗姗回来,进门一看到大姑姐又恢复了她那虚假的热情,“哎呀!你过来了?我去我妹妹家一会儿你看正赶你过来了。”
大姑姐还没说什么呢,孩子一哭,她急忙奔向床边,惊喜道:“就我走这一会儿,孩子都生出来了?我说的嘛伴娘生不好生,看我多会走,正好没赶上你生孩子,怎么样我不在好生吧?”真让人无语不关心女儿不在家里陪伴还能如此有理,也就是母亲能这么无愧于心。
“哪儿啊!我们折腾了三个小时呢!”大姑姐笑嘻嘻的说,“幸亏我来了,她是牛皮浆,没接生婆憋死都自己生不出孩子来。”虽然笑着但话里有很强的谴责的味道。
母亲不尴不尬的笑着自知理亏,但她一点不退缩,“那当然,你是她的贵人吗?你来她就什么事都解决了。我在这儿也什么都不懂,在不在的也没什么用。”
大姑姐走后,母亲急急地给亲家打电话报喜,“您在家吗?您父亲怎么样了?告诉您个天大的好消息,小梅生了,母女平安!”
婆婆假意高兴的笑着,“那就好,母女平安就好,我在家,还没顾得上去看我父亲呢,家里的事太多太忙了。”忙到连自己父亲的生死都可以不顾吗?验证了婆婆的骗局母亲的脸一下就绿了。婆家人最擅长的就是笑着用话来激怒别人,那种激怒他们自觉很有技巧。
十几年后婆婆的父亲才过世,可是小梅觉得婆婆真不该用自己父亲的生死做文章,太不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