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蟾王死了,耶律光达死了,金岩死了,金通也死了,东蟾国无主了。对于这些人的死百姓们并没有动心,让他们悲痛的是百合王后的离去,神蟾塑像的不在。还有郑家窑场的郑东家,自从金岩带兵攻城的那一刻起,就不见了他的踪影,至今音信皆无。
不但是郑东家不见了,就在蟾城乱得一团糟的时候,郑家窑场的家人也都不见了,去了哪里无人知晓。郑家窑场的撤离并不简单,因为正是这个窑场让蟾城百姓扔掉了树皮筒子,用上了陶器,正是这个窑场制作出了稀世之宝——神蟾塑像,正是这个窑场为东蟾城的繁荣带来了一片阳光。但是郑家窑场是回到了中原地区还是撤到什么地方去了?
东蟾国无主了,百姓们并没有动乱,只是都非常恐惧地缩在家里,不敢出门,不敢到街上去,更不敢做工、做活计。可是辽朝的这些兵将不同啊,主将没了的头几天,他们还偷偷摸摸地做坏事,王宫他们不敢进去,但是百姓家里他们经常去骚扰,要好吃的,到了晚上甚至就住下来赖着不走了,霸占了人家的妇女。
主将没了还有副将,偏将、几天过后这些人忽然清醒了,金岩、金通的不在,没了顶头上司,他们解放了,正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们一看东蟾国是富庶之地,还等啥呀,抢吧!
辽朝的丙丁对于抢劫不外行,多少年来他们骚扰中原,每到一地最紧要的事就是抢掠,先抢哪里后抢哪里,什么样的院子里有贵重的物品,什么样的院子里没有,他们经验丰富。现在这几员偏将、副将最先下手的目标,就是王宫,于是带着各自的心腹呼啦抄地闯入进去,把王宫内的贵重物品以及王爷、王后的用器,服饰,首饰,全都大包小裹起来,背在身上,提在手上。
有些心眼多的兵丁一看好东西在手上,一想到还要交给上司,哪里肯舍得,于是看到上司没有注意到自己趁乱开溜。头几个是溜得成功的,其它兵丁看到这样做有油水,赶紧效仿,要不然到手的宝物还要交给上司,到头来自己什么捞不着,不是傻子吗。
一位偏将看到兵丁们提着大包小裹到王宫的外面去,还以为都是送到车子上的,可是当他奔到外面,竟然看到一些丙丁绕过了车子,飞跑着奔到街上去了,他怒吼一声“兔崽子!都给我把东西放下”!兵丁们谁敢停下,越发地拼命跑起来。这位偏将跳上了马就在后面追。人怎么能跑得过马,还是有几个兵丁被砍了头,但是大多数逃跑的兵丁还是乘乱跑掉了。
副将看到偏将手下的几个兵丁把袋子扔到车子上时,发出来咣啷咣啷的声响,这声音清脆而陌生,他觉得好奇,就走过去打开袋子一看,正是郑家窑场赠送王爷的五彩陶器,这位副将一看这是宝哇,你一车的日用品也不值这一件五彩陶器。于是他厉声命令兵丁将这些五彩陶器拿到他的车子上去。
偏将不干了,我抢到手的东西就是我的,凭什么给你,你是副将那是国师封的,现在国师死了,谁大谁小就凭你凭我。偏将提刀拦住了副将,大吼一声“我看哪个敢动我的东西”!
副将哪能吃这一套,大骂一声说你个狗屎奴才,见财起意,你翻了天了!偏将不服,在心里说你不是见财起意?这是你的东西吗?偏将也不答话,只顾得先下手为强,挺刀直奔副将。
副将大惊,万没有想到平时服贴得绵羊似的手下,现在竟对自己下手了。他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一个箭步跳出了圈外,躲过了偏将的这一刀。
当下副将不敢怠慢,急忙抽刀相迎偏将,两口刀上下翻飞就搅在了一起,只见日光映着刀光好似流星划破夜空,又见得刀光带着闪电夹着惊雷,咔咔咔一串脆响惊心动魄;犀溜溜几声鸣叫令人胆寒,两人鏖战了几十个回合,偏将卖了一个破绽,放副将扑将过来,副将不知是计,早没把偏将的本事放在心上,只想一刀下去将偏将砍为两截,要让兵丁们看看不忠的下场。副将哪里曾想到,偏将在平日里唯唯诺诺,与他显示的武艺都是招架之功,还手之力并没有使,现在是你死我活的关头,谁还会把自身的本事留着擎等送死,偏将此时只恨当年少吃了两年娘奶,只恨爹爹的血液中少了些勇武的基因,他瞅准了副将这把斩断骨头剁断筋的弯刀戳将过来,立即滴溜溜转身外跨一步,副将这一刀走空,副将倒抽了一口凉气,多少年来他哪知道偏将的身手竟如此的麻利,急忙往回抽刀,已经来不及了,偏将旋步向前到了他的身旁,只见偏将将刀抡起一挥,一道贼亮的寒光闪过,“噗嗤”一声,一抹鲜红射向空中,紧接着“噗通”一声,副将的尸体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兵丁们看了惊得浑身打颤,都乖乖地将掠到的财物装到车子上去。
偏将斩了副将,镇住了其它的偏将和兵丁,这样抢掠的财物就都归他自己所有了,但是有一件事让他犯了疑惑,这就是郑记窑场赠送给王宫的那件五彩陶鼎,这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仅次于神蟾塑像,正是因为这个物件大,质量重,无法隐藏。献给皇上他又不认可,皇上根本就不会领情,会说这本来就是王宫的宝物,本不该他人所有,可是不献给皇上,有其它偏将和兵丁们看着那又隐瞒不住,再说自己杀了副将还不知道皇上该怎样问罪,现在要紧的是取悦皇上,给自己一个杀了副将的理由,给自己洗脱罪名。
金岩、金通死了,副将死了,就剩了四员偏将,而其中这个叫蒙得喀的偏将是最横的,现在他杀了副将,霸占了王宫的财产,两个眼珠子都红了,谁敢惹他,辽军阵营也就他说了算了。这人有了权力,溜须拍马的就凑向前来,其中就有一个小头目就看出来蒙得喀的心事,于是建议说将军,有句老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东蟾国是垮了,可是郑记窑场不是还在吗,让他烧制几个陶鼎还不是将军说了算。蒙得喀听了一拍大腿说对呀,这真是金点子呀,让郑记窑场什么也不烧制了,就烧制五彩陶鼎,烧制出来了送给皇上一个,剩下的都归自己,自己这不成了富豪了吗。
事不宜迟,蒙得喀立即亲自带人去了郑记窑场,但是他一到那立刻傻眼了,人不见了,所有房子里都是空的,只有制坯的轮子,晾坯的架子,烧制陶器的轮窑立在那里,蒙得喀让人去问邻居,回话说郑家已经搬走了,就在城破的当天晚上,去了哪里不知道。
蒙得喀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郑记窑场比什么宝物都重要哇。蒙得喀不甘心,他把自己的兵丁分成了十几个小队,分头向城外的各个村屯搜寻。
但是三天以后,各个小队都回来了,他们都分别搜查了几百里地以外的地方,毫无线索,不但是老百姓们说没有看到搬家的车辆,就是他们自己在搜查的过程中也未发现哪个屯子里有新住下来的户。于是就有人说郑记窑场是从中原迁过来的,能不能回到中原去了。蒙得喀掐指算了一下,虽然距离破城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但是搬家是辎重车,东蟾国去中原基本就没有道路,估计每天也行进不了多远,马队应该是追得上的。
蒙得喀想得周到,派出去三个小队同时分头去追。东蟾国去中原路况不好,对于三个小队的追击是个有利条件,就是车辆必须要沿着道路走,在原野上几乎是没有办法前行,这就告诉辽朝的兵丁,只要沿着道路追击就行了。路况再不好,对于马队的行进速度并无大碍,但是整整追了十天,三路人马都已经抵达了宋朝的边界,却连一辆搬家的车影子都没有看见。
听了三路人马回来报告的情况,蒙得喀十分沮丧,他恨恨地说我就不信,郑记窑场连车带辆走到哪那也是一堆,我就不信谁都没有看见,难道这家人还能钻沙吗?其实郑家搬家也不能是都在夜里走,好几辆车走在路上也是个动静,没有人看见是不可能的,但是老百姓看到是官兵搜查郑家窑场,看到的人也说是没看见,你上哪追去。
没有搜寻到郑记窑场的人,蒙得喀岂能够善罢甘休,他让兵丁们在全城调查,把在郑记窑场里做过工的人都抓到王宫来,他有话说。这一下来的人多了,总共也有六七十人,蒙得喀就说了,你们这些人都是郑记窑场的工匠,从现在起你们就不许回家了,马上回到窑场去回复生产,吃饭睡觉另有统一的房屋,这些地方都有兵丁守卫,要是有人敢擅自出走,就地殊杀。另外,也是最重要的,谁知道郑记窑场的人下落,要立刻报告,知情不报者,犯殊杀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