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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四十 瀚海忠魂

金通已经是在绝望之际,这个老渔民的挺身而出,让他捞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眼珠一转,旋即死死地盯着老渔民说只有你一个人,那船呢?那个老渔民坦然地回答,船,我有——但是只有一条,如果官军人多,可以另扎一木排一同前往。

金通把其他的人都放了,只留下了这个老渔民。这个老渔民说为了抓紧时间寻找神蟾塑像,在我带人取船时,将军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金通想这个老不死的事可是真多,但是他为了寻找神蟾塑像不再生出差错来,就对老渔民说你有什么条件赶快说,我都能答应你。老渔民满意地笑着说,这个条件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官军的主帅,你想这要是找到了神蟾塑像,主帅在第一时间看不到一定会感到遗憾,所以我为了让主帅能够亲眼看到那激动人心的时刻,想邀请主帅大人上船,这样也会为我增加找到的信心。

金通一想老渔民的话也对,这要是国师亲眼看到神蟾塑像出水的时刻那该有多么兴奋,这个向国师献媚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于是他委派了二十名兵丁压着老渔民去找船,二十名兵丁去扎木排,扎木排一定要火速,否则耽误了进海寻找神蟾塑像要军法处治,二十个兵丁哪敢怠慢,连忙去寻找木料绳索运往海边。金通则带了五十名兵丁回到王府去邀请金岩上船。

金岩正在王府里为失去神蟾而搓脚挠心,一听说老渔民能够找到神蟾塑像,心里的火立时就撤了,特别是听到老渔民邀请他上船观看神蟾塑像打捞出水的情形,他欢喜的就像已经看到了神蟾塑像一样,恨不得立时就登上船去。

等到金岩、金通带着兵丁再次赶到瀚海边的时候,老渔民也从芦苇丛中找到了船,载着二十名兵丁摇过来了,另二十名兵丁也把扎好的木排推下了水。金通向老渔民引荐了金岩,说这就是当朝国师,这次攻打蟾城的主帅,那个老渔民的脸上虽然没有笑模样,但还是隆重地参拜了国师爷。

为了减轻船的载荷,这条船上只坐了金岩、金通和五名兵丁,其它的兵丁都坐在木排上紧随其后。老渔民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手矫健,摇橹、掌舵把条船撑的像条鱼在水上游一般。今天的天气也是真好,天高云淡,风平浪静,这条船在水上行的这个平稳,这个快。这给金岩带来了好心情,特别是一想到就要见到神蟾塑像,更是心花怒放,除了得意,他再也不想别的。

就在船行进到将近十里地的时候,已经望不见岸边高大茂密的苇丛了,让人很明显地感到船已经驶进了深海区。金通着急地问老渔民,我说船家,怎么还没有看到神蟾塑像,可千万不要遗漏了。那个老渔民哈哈大笑说哪能啊,既然是国师爷在船上,我哪敢马虎,国师爷就等着迎接神蟾吧!金岩听了这个话,心中这个痛快,看来这个老渔民找到神蟾塑像还真是胸有成竹。他就激动地说,船家你就放心,只要是能够找到神蟾塑像,本国师爷一定会重重地赏你。那个老渔民一听又哈哈大笑说这么说国师爷的赏我是领定了。

就在船又驶出百十步远的时候,老渔民忽然大喊一声你们快朝着船下看,那不是神蟾塑像吗!听了他这一喊,船上的人没有一个不向下看的,人是活物,大家都一起的朝下看,很自然的就上身向前探,屁股抬了起来,这一下船的重心可就转移了。几乎是就在这一瞬间,老渔民把舵狠狠地向外一推,这条船立刻就来了个九十度的急转弯,本来在大家扒着船帮向下看的时候,这船就已经向里倾斜了,这个急转弯就像是有人在外面把船掫起来一般,就在这时老渔民双手把舵撒开,双脚踩着里面的船帮用力一蹬,这条船就彻底地扣过来了,金岩、金通和几个兵丁都被扣在水里,谁也不会水,还没有扑腾几下就都喝了个肚圆,可不是在小河沟里游泳,扑腾几下就上岸了,他们是掉在了瀚海里,脚下无根,两只手瞎扑腾,就是浮不起来。金岩本来就胖,身体比谁都沉,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把头露出水面来,急忙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喊:快来——人——救——我——你看在作威作福的平时,那身后前呼后拥,诺诺连声的人有的是,可是到了危难之际,谁管你什么国师爷,自己逃命还都来不及,只有那个老渔民听到了金岩的喊声,大喊一声应着:救你的人来了!随后一个猛子扎下去,就游到了金岩的身下,他一把扯住金岩的一只脚,死死地把金岩拖向了海底深处,啊——金岩还想喊,但是海水已经灌得他只有出气,没有了进气,只有一串气泡从他的嘴里“咕噜噜”地升上来,这个不可一世的国师爷的肚子更圆了……

至于那个老渔民……每至清明,蟾城百姓都到瀚海边去撒些纸钱,把酒啊、肉啊、馒头啊扔进瀚海里去……

人死之后魂出七窍,何为魂,就是一团气体,人体降生,这团气体最先通过七窍入驻人体,人体死亡,这团气体也是最后由七窍离开人体。那么人死之后魂魄去了哪里呢?这团气体离开人体之后,即刻融入到空气中,成为宇宙的一份子,还原了本来面目。那么人死后都要举行葬礼,甚至是隆重的葬礼,显然与魂魄毫无关系,那只是活人做给他人看的,得失已经与死者毫不相干。试想人死后要经过上千度的高温火化,如果这种举动仍与死者有关,谁受得了。至于把那经过上千度高温的一捧骨灰装进了几千块钱、甚至上万块钱的盒子里,视做对死者的回报,真是名副其实的自欺其人。

这里我们不去理会他人的魂归何处,单说东蟾王耶律桢、百合王后、郑东家、金岩的魂魄去了哪里?在多少年以后,东蟾国仍流传着一段这样的故事——

就在神蟾塑像还没有进行烧制的时候,郑东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从五彩陶器、五彩陶鼎的烧制成功,就可以断定神蟾塑像的制成,一定会是一件人世间的瑰宝,既是瑰宝就一定会得到许多人的仰慕,那么这件瑰宝如果被善良的人占有,它将造福于广大百姓,这也是自己所期望的;可是如果被恶人占有,它就将会成为独裁者的专利,这让郑东家几夜都没有睡好觉,这就是郑东家暗中从中原请来机关专家,使神蟾塑像推迟入窑一个多月的原因。

郑东家的想法并不是杞人忧天,大半辈子的人生经历,让他对封建制度已经有了切近的了解,果不出他所料,蟾城之战爆发,郑东家眼见到金岩军兵攻入城来,杀入了东蟾王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东蟾国遭受了灭顶之灾,他在痛彻肺腑之际,进入了神蟾塑像,点火打开了神蟾塑像机关……使神蟾塑像沉入了瀚海。神蟾塑像是人类的绝世瑰宝,倾注了郑东家的毕生心血,他怎么会甘心让它落入恶人之手,又怎么会忍心离开心爱的神蟾塑像。

直到神蟾塑像内部的骆驼榆已经完全燃尽,机关停止了转动,神蟾塑像才沉入了瀚海海底,郑东家也与之同归于尽。郑东家的肉身已经永远留在了神蟾塑像之内,他的灵魂虽然脱离了肉身,但是它并不甘心离开神蟾塑像,正巧这时候一簇水草间有一窝小鱼在破卵出生,就在一条草鱼刚刚破卵之际,郑东家的灵魂成功地进入了这条小鱼的体内,也就是说郑东家已经成功地托生了一条草鱼。这条小鱼一天天地长大,可是它并没有跟随鱼群到处迁徙,只是每天游弋于神蟾塑像的近旁,一刻都不曾离开。

再说金岩带领兵丁进入了东蟾王宫后,发现百合王后已经自刎身亡,于是命人用船将尸体载到瀚海深处抛入海中。百合是大善大德之人,她的冤魂悲悲切切地附在体上不忍离去,就在百合的尸体沉入海底的瞬间,她的灵魂也被海水打湿,这团气体已经变得十分沉重,无法上升到海面上去了,这团沉重的气体在海水中不会有多少时日,聪明的灵魂当机立断及时地潜入了一个正在出生的生物体,半个时辰之后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文蛤的幼苗。

这个文蛤一天天在长大,令她欣喜的是有一天,她竟游到了神蟾塑像的跟前,她忽然感到这个辉煌的神物好像在哪里见过,一种从未有过的亲近感牢牢地束缚住她,使她再也没有心思游向它处。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个文蛤发现有一条漂亮的草鱼也和自己一样,每天都游弋在神蟾塑像的近前,从来都不曾离开过。草鱼也发现了新来了伙伴文蛤,这使他们每天相随相伴在神蟾塑像的近旁,增添着无限的欢乐。

再说金岩,他被老渔民溺死在海底,灵魂也只好在海底游弋。人的的灵魂进入宇宙,就与人类社会毫不相干了,宇宙中没有等级之分,更没有组织团体,一切都是自由的,平等的,如何托生,托生的方向,完全取决于自己的行动。金岩的灵魂融入到了海水中,虽然失去了人世间的地位和财富,但仍然是一个高智商的灵魂。

金岩的灵魂一如既往,要寻找一个高贵之处托生,可是在茫茫大海之中他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是安详之所。就在他费尽周折进行观察的时候,忽然发现一道五彩波澜正在海底涌起,那种色彩的徇丽是任何物体都无法呈现的,金岩的灵魂忽然冲破了一切的阻力,挣扎着一头撞向那道波澜,他顾不得水体的挤压和蹂躏,一直向那五彩波澜的深处沉去,他要一探究竟那色彩的来源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金岩的灵魂没有白费力气,海底比海面平静了许多,他最终看到的是色彩斑斓的神蟾塑像。他围着这个撼动心魄的神物游弋了一周,就再也没有离开的心思了。

金岩的灵魂疲劳了,他要休息一下寻找托生的寄托。他附在一株水草上,水波的流动使这株水草使劲地晃动,这使金岩的灵魂不得不沉到了水草的根部。就在这时他竟欣喜地发现,一株水草的嫩芽正在破土而出,金岩的灵魂已经顾不得疲劳,用力地钻进了泥土,进入了正在膨大的水草细胞,从此他托生了一株神蟾塑像跟前的水草。

这株水草生长得非常茂盛,碧绿的叶子反射着水中的阳光,那条郑东家托生的草鱼和百合王后托生的文蛤很喜欢在这株水草旁游来游去,他们已经不记得世间的前嫌,都为能够陪伴在神蟾塑像近前而欢欣鼓舞,相得益彰。

最后我们再说说耶律桢,由于他前世积了功德,幸运地投胎了王子,可是他儒弱的本质并没有因为地位的提高而改变,蟾城之战他死于乱枪之下,他的灵魂融入空气之中,也只能颓废地随波逐流,所幸的是随着空气的流动,他的灵魂飘到了中原,在擦过一处屋脊的时候,他驻留在了瓦楞之中,暂作休息,幸运的是这家的男婴正在降生,这个绝佳的时机被这个灵魂抓住,那个男婴的第一声啼哭,便是耶律桢的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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