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室内的温度在不断地上升着,烟囱冒出的烟已经不是黑色、黄色、而是雾一般的白气。陶坯的颜色也在不断地变化着,随着那一片蓝色光焰的蹿动,象什么人给陶坯施了魔术一般,陶坯就好像笼罩在晨曦之中,渐渐退去了墨的雾霭,展现出的竟是水一般透明的豆青色。而一摞摞陶坯间流动的白气,就犹如在一座座青山间飘动的白云,整个窑室内的景象,宛如一幅幅变幻莫测的水彩画,看的郑东家如醉如痴。
按照郑东家的吩咐,工人们已经不再给窑室加湿了。这时候陶坯的颜色已经由豆青色逐渐变成了透明的绿色,整个窑室内,分明变成了一个纯净的翡翠矿藏,那种绿色比初春大葱萌发的嫩芽还要鲜绿。
两个昼夜之后,窑室内的陶坯又从透明的绿色变为了黄色——白色,那分明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矿,那是世间极罕见的,一摞摞的宝物,被一片跳动的蓝色光彩亲吻着,它们的接触是那么的亲密,那么的和谐,那么的热烈。随着骆驼榆在不断地燃烧,窑室内那千变万化的景象就更加令人激动不已,郑东家和几位大工匠都屏住呼吸,看着窑室中的美妙景象,哪怕是其中的一点点在视觉中被漏掉了,都成为极大的遗憾。
眼见着灶膛里的骆驼榆已经燃烧过半了,郑东家的心开始悬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窑室里烧制着的陶坯,在一片欢快的蓝色衬托下,就犹如在蓝色的天空里飘着朵朵白云,白云下面,似乎有朵朵黄色的菊花在蹿来蹿去的蓝色间闪现出来,然而在那黄色和蓝色的交织中,人们的视觉里又似乎感觉到了生机盎然的一片翠绿。
郑东家惊叹着窑室中美妙的情景,但他此时也更加担心窑室中那美玉一般的陶坯。几天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但是窑前的一堆人竟然没有了时间的感觉,然而灶膛里骆驼榆已经就要燃尽了,现在窑室中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注火苗在疲惫地跳动着,窑温已经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窑室中的陶坯依然是透明的白色,但是每摞陶坯都呈现出器型完整的样子。
随着“噗”的一声,灶膛里最后一注火苗熄灭了。随着烧窑师傅差了声的一声喊叫——烧成了!所有陶器都没有变形!在大工匠们的一片欢呼声中,郑东家的眼泪落了下来。
经过了五天五夜煎熬般的等待,封住的窑门被搬开了,郑东家站在窑前一拨人的最后面,他不敢抬头去看即将出窑的陶器,诶呀!真是奇妙哇!奇妙!太完整了。随着烧窑师傅这一声喊叫,郑东家忐忑的心情,就像怀里搂着的一块重石,“噗嗵”的一下子就被推开了,他的心里如同打开了两扇窗子般明亮,他巴拉开众人往前面挤,嘴里还喊着出窑吧,快出窑吧!
整整二百件崭新的陶器出窑了,是的,真正的崭新,二百件盆、碗、杯、盘都是大家从未见过的。这二百件陶器真是令人眼球发亮,它们表面的光滑已经超过了瓷器,降温后的色彩——青中泛绿,声音——敲击如铜似铁,如啸似笛,郑东家拿着大盘看着,那泛绿的色彩中又分明泛着一层隐隐的紫红色,他举着大盘朝着太阳光看去,竟然失声地大叫起来,诶呀!你们快来看,大家围过来,几十只眼睛盯着那只大盘,之见大盘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呈现出半透明的、青、蓝、绿、黄、红五种色彩,那五彩斑斓的圆盘,真是世人从未见过的奇妙。这二百件经过骆驼榆烧制出来的陶器,就是报告给东蟾王和百合王后的,郑家窑场烧制出来的新东西。
当时报信的人把郑家窑烧制出来新东西的情形一说,当然最惊喜的是东蟾王和百合王后,正愁着回到京城没有像样的礼物送给父皇和母亲,如果有了这些绝妙的新东西,那不是正合适吗?东蟾王立刻就吩咐人快去请来郑东家,当然是要带着烧制出来的新东西来王府。
来人向郑东家传达了东蟾王的旨意,郑东家觉得这消息传得也是太快了,新出窑的陶器连灰还没有擦拭呢,王爷的旨意就来了,当下就急忙地吩咐人把刚出窑的陶器按照盘、碗、杯三个一套,先用水洗刷干净三套,用盒子装好,给王爷和王后带过去。这一刷,又一件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清水倒进陶器,里面竞全都呈现出一道青、蓝、绿、黄、红五色彩虹,真是喜上添喜,又是一处奇妙。郑东家来不及欣赏,赶紧令人把三套陶器擦拭干净,装入盒中,让他带入王宫。
郑东家来到王宫,咱就不用细说王爷、王后那热情的接待了,郑东家赶紧让人把三套陶器展现在王爷、王后面前。东蟾王和百合王后那焦渴的眼神,一接触到三套杯、盘、碗,神情立刻就变得惊异起来,这完全不是陶器的容貌,看似瓷器却比瓷器厚重,乍一上眼,色彩虽然不比瓷器艳丽,但是越看越觉得那青绿的色彩中,泛着紫红的色彩越丰富,那在原始烧制中获得的蕴含丰富的色彩,实在是任何手工描画的图形都无法比拟的漂亮和美妙。王爷、王后,你们看这还有一处美妙隐藏着,郑东家说着,让人端来水倒进其中的一个碗里,忽然那碗里展现出了一道青、蓝、绿、黄、红的五色彩虹,那色彩的艳丽、透明、晕化,是世上的任何画家都从不曾描摹过的。神奇,真是太神奇了!东蟾王高兴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手舞足蹈起来。百合王后和所有在场的人都无不感到兴奋不已,那碗的造型实实在在的朴素,可是人们眼前已经分明呈现着一幅美丽的图画,并且色彩的美妙无以伦比。
这还不算,郑东家又让跟来的伙计,拿出来一个备用的碗说,大家所看到的,并不是这窑陶器的全部优点,你们看——说着他把碗扔向了屋外,“咚”的一声,那只碗在石头地上转了几转,竟然完好无损地停住了,只把人们看的目瞪口呆。这还不算,郑东家又让人拿来一根杯口粗的木棍,抡圆了向着那个碗砸下去,只听得“嘎嘣”一声,木棍折成了三截,那只碗却完好无损。好!真是好,这哪里是泥碗,分明是烧出来的铁碗。东蟾王说着,疾步上前,拾起来地上的碗,郑东家来到他的身旁,指点他朝着太阳光举起碗来看,整只碗的色彩突然变成了青、蓝、绿、黄、红五种色彩,那艳丽之极真是语言难以表达。把东蟾王只看得目瞪口呆,爱不释手……
东蟾王和王后心满意足地,把郑记窑场用骆驼榆烧制的陶器,作为了回皇城探宫的礼物。郑东家奉送的三套当然不够,东蟾王府就又购买了百件同样的杯、碗、盘,精心包装后,搬上了东蟾王的宫车……
萧妃终于盼到了丫鬟气喘吁吁地来到面前,说东蟾王的宫车已经进了皇城,她的神情一下子就好像年轻了二十岁,她急忙让人拿出来最合体、鲜艳的服装,一年多来不曾用过的最贵重的、香气浓郁的化妆品,在丫鬟的帮助下,萧妃打扮的如同新娘一般。片刻不停地让人把她送到了皇上身边。皇上看到了眼前的萧妃,真是光彩照人,令他眼前一片光芒。但是他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也得到了东蟾王进了皇城的消息,同样为人父母,他的思子之情虽然不能和萧妃相比,但是他也盼望着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大有长进,精神焕发,甚至是威武潇洒的的东蟾王,他虽然已经得到了一些东蟾国繁荣昌盛的口信,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毕竟在自己以往的印象中,皇子耶律桢是一个无所作为的人。所以皇上现在的心情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忐忑。
金皇后也姗姗到来,当然她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和皇上见礼后,萧妃也起身和她见了礼,金皇后同样还礼后,竞随口说了一句心里话,萧妹妹真如嫦娥下凡那。说的虽然是真心话,但是看到皇上那在萧妃身上留恋的眼神,和萧妃与往日判若两人的、春风满面的神情,金皇后在心里却忽然涌起一阵醋意的狂潮,她在心里恨恨地说,你也不用得意的太早了,我的欢心也同样在后头,但愿国师能够按照计划得手。
就在皇宫里每人各揣心腹事的时候,一阵辘辘车声也进了皇宫。耶律桢对于这里那是轻车熟路,下车后侍从的引导就成了陪衬,进了正殿,疾步来到父皇面前,俯身三叩首,皇上令人搀扶起来,同样又给金皇后叩首见礼,之后来到萧妃面前跪下去的时候,声音哽咽地说,皇儿给母亲请安。连忙叩头之后,耶律桢忽然站起,不顾了一切礼仪,泪流满面地扑在了萧妃怀里。耶律桢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王爷的形象,但是萧妃也同样是泪流满面,她已经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