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呼哈~
嘴里塞的布团终于拿掉了~我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紧接着,蒙在眼上的黑布条就被人揭了下来,我稍稍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强光,完全陌生的宫殿渐渐清晰的展露在眼前。
这难道是……龟兹王宫?!东弥延叶把我掳到这儿来干什么?!
周围的人给我松了绑便一溜烟的都退下了,连门都严严实实带上。
我后背凉津津的看着东弥延叶,生怕他意图不轨,“你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骗你啊,只是没告诉你我的身份而已,现在你知道了,我也不用解释了。”他悠闲地坐在那儿斟酒,我凌厉的盯着他道:“那东弥延叶这个名字也是你编的了?据我所知龟兹王可不姓延叶。”
他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王族虽都姓白,但名字是子承父名。比如我父王叫延叶鲁元,我的后两字便承他的延叶二子,我可不得叫东弥延叶么。”
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算我孤陋寡闻。
他见我不做声,抬手招呼出两个婢女,哇啦哇啦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俩人听完就开扒我身上的衣服,吓的我叫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怎么,你不把那身破衣服换下来么?这衣裙是我母妃的,你若不穿,便只能穿婢子们的衣服了。”他说完似是又叫她们去拿一套出来,我摆摆手,“不必了!被你五花大绑的带到这儿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赶紧把我从哪儿掳来送哪儿去!”
他闻言笑了,“你当着百姓和我随从的面,拿匕首‘行刺’我,我不把你带到宫里来,你早就被他们抓去当刺客杀了!”
“那这么说,我还得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喽?”我瘪嘴扔了个白眼,他得意的笑道:“当然了,我可不是你们的汉朝皇帝,疑心病重,对待女子我是很讲人情的。”
呵呵。也不知道是谁先犯疑心病同我打起来,招来那么多随从护卫的………
“那就拿身男人衣裳来吧。你——”我说着指向东弥延叶,他意外的望着我,“出去!”
“啧啧,汉族女子都像你么凶的吗?你们汉朝的男人真可怜!”他边咂舌边往外走,两名婢女毕恭毕敬的弯腰,双手叠在胸前作礼,抬头后,稀奇的瞧向一甩头大摇大摆走开的我。
龟兹的衣裳倒是好穿,就是扣子多的麻烦,它正中从脖子到大腿,全是一水儿的系扣,我好不容易穿完出来,却没见东弥延叶的人影了。
“哎!东弥延——额,你们王子呢?”我才反应过来不能这么称呼他,他的手下倒也懂汉话,一板一眼的答:“迪亚瓦娜大妃传召,王子吩咐我带您去用膳。”
这个家伙居然还记得我没用晚饭,嗯,还算不是太可恶。
“迪亚瓦娜大妃是谁?”我费劲的重复了这个拗口的名字,那人回话:“是王子母妃。”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可不想欠东弥延叶的人情,于是边跟着那手下走,边四处查看哪儿能趁隙脱逃。还没等我研究出个所以然,手下就得到了新的指示,七弯八拐的将我带进了后宫偏殿,以至于我浑然不知,一步三逛的转入了正室,恰好打断了东弥延叶和一位年轻妇人的谈话。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他疑惑的问我,我哪知道那随从瞎带的什么路,只得陪笑,“额,你们继续,我走错地方了,呵呵呵~”我不用深想便知那妇人是随从所说的大妃,正要溜走,妇人骤然开口,“是我叫他们带来的,听说这位就是今天同你在歌舞坊闹事的汉人?”这流利的汉话引得我立马回头,妇人笑眯眯的打量我,似乎没什么怪罪之意。我一脸不解的看向东弥延叶,谁知他也一头雾水,“母妃您怎么知道?”
“你将人大张旗鼓的带进宫,我岂会不知。说吧,你做了何事惹得我王儿同你大打出手?”大妃这话像是对我兴师问罪来了,东弥延叶慌得站起来,拉着我过去道,“不是不是,都是一场误会,我误以为刘姑娘——哎呦!”
他被我狠掐了一把,疼的收回了右手,疑惑的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向大妃重新自我介绍,“大妃,在下是长安一普通仕族,姓刘名涟漪,前来龟兹国只为旧友能落叶归根,同王子起争执纯粹是场误会,若大妃执意追究,还请明察。”
仕族?东弥延叶见我对外仍以男儿身示人,便顺着我的话说:“就是这样的母妃,我已经与刘兄弟言和了,母妃就不要追究了吧?”
大妃端坐榻上,俨然一副看戏神情,来回看了半晌,笑罢,“算了,既已言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刘公子是留在这儿还是——”
“自然要住几天啊!”东弥延叶答得飞快,把我倒弄的一怔。他似是意识到自己言语过急,赫然笑笑道:“想来刘兄弟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额,不好意思,我并不想住。
“多谢王子好意,我只是路过贵国,立时就要前往楼兰,还请王子大妃放行。”
马上就要走?东弥延叶一听立马阻拦,“这么晚了还要赶路啊?你还是住几天吧!”大妃没好气的朝他摆手,而后换了微笑,问我道:“公子若着急,可住上一夜明早再去。再者可有通关文牒?没有这个,断进不去城的。”我刚想答,东弥延叶便又跳脚道:“对对,我母妃是楼兰国公主,你若没有,别怕,大可说出来,让我母妃帮你。”
怕啥怕啊!烦不烦!?
这回不是一人嫌他了,我和大妃不约而同的朝他翻了个白眼,他立刻识相的闭了嘴。
“这些已有准备,大妃不必劳心。”我说完忽想起方才东弥延叶的话,又问道:“恕在下冒昧,不知大妃是否清楚楼兰国的俘虏流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这朋友是俘虏出身,被带到大汉,因此我也只能这样追本溯源。”
我想着既然大妃是楼兰公主,应该比我了解。果然,大妃听到俘虏流向便眉头紧皱,后知我无刺探军情之意,便认真答道:“楼兰同龟兹一样,很少卷入战事,若说俘虏,便只有出派的使臣或是可买卖的奴隶被俘而已。”
使臣………银奴被俘时年龄尚幼,与垂垂老矣的使臣断然不符,看来,银奴也不可能是楼兰人了。
我叹了口气后意欲请辞,大妃却叫住我,“你若有需要,便出示这枚玛瑙指环,但凡见到这个的人必然肯帮你的。”
“刘兄弟,我带你去休息。”东弥延叶见我们谈完了正事,便笑嘻嘻的要跟着我出去,结果给大妃一嗓子唤了回去,“自有人带刘公子去,你来,我有话要说。”
他眼巴巴的看着我出去,转身坐下来,懒散的说:“母妃有何事交代?”
“王儿,这女人绝非池中物,你切不可认真。”迪亚瓦娜大妃一句话,惊得东弥延叶忘记了闭上刚放一颗葡萄进去的嘴,他结结巴巴的说:“母后怎么知道她是女子的?”
“哼,我和你父王这么多女人生活了近二十年,还会看不出是男是女?!”大妃既有些得意又颇显无奈,“她的右耳垂上有明显的耳洞,颈部没有喉结,同你站在一起,虽矮不了多少,可瘦了不止半圈呐!再者,王儿,你对她的喜爱也太过明显了点,母妃我就算不了解她,也该了解你吧!”东弥延叶一听这话,登时就耳根泛红,慌乱的坐不住,大妃忙按住他说道:“她长得确实比我们龟兹最美的女子还要好上几分,可她的脸少了太多女子的柔美,生这样男相的女子会克夫的!”
“母妃怎得也信巫师那套说辞了?儿臣看她就……挺好的,能打能扛,有主见,光她为了挚友不远千里寻归处这点就值得人钦佩,男子尚且还做不到这点呢!”东弥延叶听不进去他母妃的话,大妃急的叹了口气,“傻子,你才不过认识她一天而已,怎么就信她到如此?你以为她真是为了什么挚友?哼,能让一个弱女子跋山涉水,不惧危险的来异国寻人,只会是为了她心中所爱!而且,你方才说的优点没有一样是女子该具备的。王儿,你还是醒醒吧,你已经二十有一了,再看不准人,母妃就得替你做主啦!”
东弥延叶不信他母妃会阻拦,不依不饶的问,“那母妃既然认为儿臣不该跟她有牵扯,为何给她外祖所传的玛瑙戒指还出言帮她?”
“王儿,你且看着吧,以她那样不食烟火遗世独立的女子,是不会甘愿做你的王妃束缚于深宫的,这戒指迟早会回到你手里。”大妃的话没有留任何余地,缄默半晌,东弥延叶才站起身,“这终归是儿臣自己的婚姻大事,还是由儿臣来挑吧。儿臣去看看她歇息了没。先告退了。”
嗨~大妃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汉人倒是有句话说的一点没错,这世上的人都是当局者迷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