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风啸肃杀,
长安歌舞乐平。
黄沙之地的天色昏暗得格外早,我悄悄的从沙坡上溜下来,躲在灌木丛中,看得出,不远处的这群汉朝铁骑大军,刚打完一场大仗,正在班师回朝。队伍最前头的一匹灰色西域极品良马上,端坐着此次受陛下之命,率十万大军出击匈奴的大将军,卫青,他身后则跟着年仅十八,战甲披身的霍去病。
在我的记忆里,霍去病似乎一直就这样峻冷,他刚毅的跨坐在汗血马上,周围不少“披红挂彩”的骑兵傍着彼此随行,更显的他挺拔矫健。
此地毗邻一片绿洲,离定襄已不远,我瞧着他们的架势似要扎营,便蛰伏在原地。
营帐陆续支起,连篝火也三两下的就架好了,我趁乱蒙混进营,谁知刚找到俘虏营的所在,就被一堆围坐的老家伙挡住了去路。
“大将军的侄子真是锐不可当的神勇!竟然一人率八百铁骑离大军百里追击,如出柙猛虎斩杀若侯产,俘虏罗姑比,我李某此次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少年英雄了!”说话的是后将军李广,他虽是莽夫,但在官数年,嘴难免油滑,我瞧着卫青的神色,倒云淡风轻,口中谦辞,“去病是有几分实力,但年轻人心性不定,还是远不如你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叔伯辈来的沉稳。”
“是啊!”众人皆笑着附和,尔后赵信岔开话题,“哎?怎么不叫霍骠姚来喝酒?这里烤好的羊腿子正是味道鲜美呢!”
听见他依稀如此说,我立马支棱着脑袋,俏咪咪的拿眼仔细一扫,果然没见霍去病的身影。然而,没等我张了耳朵再往下听,身后突然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瞬时就紧张起来。
“哎,我方才还看见有个人的,怎么不见了?”
“天这么黑,你看错了吧。别找了,去给霍将军打热水是正经!”
说话声渐渐随着脚步远了,我背贴着帐壁,大气都不敢出。
还好没被发现,就在这待一会儿再出去吧。
帐子里黑朦朦的,我慢慢适应着四下的环境,隐约察觉有暖雾浮动,于是蹑手蹑脚的朝微光处摸索。
“哗啦~”一大盆热水砸进浴桶的声音差点又把我吓软脚,我迅速躲到屏风后面,透着一点烛光,依稀看见了那正坐在浴桶中的男子背影。
那是一副十分精壮的胴体,裸露的肩背肌肉呈现着流畅的线条,衬托出凹凸有致的肩胛骨。他挽着偏髻的头枕在桶沿,两只手臂也都搭在边上,我惊诧的发现,他的肩头两端,竟像裹了两只鸡腿似的,愣是鼓出两寸之高。
手臂上竟能长这么多肉……
我心里默默对比着自己的两条细胳膊,经不住撇下嘴角。
帐帘传来响动,紧接着就走进来一人,他提着两桶热水,稍显吃力的走到浴桶边,小心问:“骠姚,这水加了怕是要漫到伤口,卑职还是给您先泄去些沐汤再添新的吧。”
骠姚?骠——
等等!这是霍去病的营帐?!那刚才正在泡汤的男子就是霍去病喽?!
“不用了,杨检,你去休息罢,我自己换热汤,这几日辛苦你了。”
尔后他们断断续续的说了好些话,我却一句都没听进去,暗自藏在角落里冒汗。
没事的,就算躲的是霍去病的帐子又怎么样?我离帐才八九步远,要悄无声息的溜出去,大概也不难,就算被发现,大不过和他过几招罢了,后头就是绿洲灌木,极易逃脱的……
可是要真和他这个大块头打起来……
我转头再次看了一眼霍去病的肩背,刚鼓起的勇气霎时又蔫了半头。算了……我还是尽量安静的溜出去吧。
我全神贯注的盯着帐门——三,二,一!!!
“锵!唰!”银剑出鞘,直指脖颈!一把冷冽的剑堪堪抵在我的颔下,让我真切的感受到了剑身上的寒气!
我本能的脊骨发凉,立马意识到自己被霍去病抓包了……
“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这儿么!”霍去病与我面对而立,整个身躯仿佛撑起了一张大幕,将我逼在严严实实的阴影下,不敢再有分毫的挪动。
“霍骠姚好洞察~多年不见,骠姚可还记得在下?”我纯属急中生智,极力换出轻佻的言语。反正是硬碰硬逃不掉的了,索性涎皮赖脸的套下近乎可能还能缓和点气氛。
然而,我的估计失误,他加重了眼里的厌弃,“名字。”
他的声音似乎是从胸腔里发出一样,低沉而又浑厚,透着股淡淡的轻蔑。
“本王正是河间靖王刘粼,骠姚可看清了。”夜已寂静,声音玲珑清脆,掷地有声,然而脖子上的剑却丝毫没有收回的迹象,只闻得他又一句,“空口无凭,你以为我会信?!”
呵~还真是难缠!我此番原是要偷偷潜入俘虏营的,要是拿凭证给他,岂不落人口实!?他当我傻么!
见我半天不说话,他似是耐心到头了,剑一寸寸的逼过来,“既然你说不出所以然,那便按军法处置!”
“慢!”我喝住他要动手的起势,发际渗出丝丝汗意,忙拿话稳住他说,“骠姚可以认为小王信口开河,但小王这儿有一封陛下手信,骠姚何不把小王我压去卫大将军处?相信有大将军点头,骠姚就不会有疑了。若是此刻骠姚一不留神伤了我,怕是到时大将军也免不了受陛下斥责!这样就不好了呐~你说呢,霍骠姚?”
我一遍遍的提醒他的身份,不过是让他知道,就算我是冒牌货,也是顶着如今炙手可热的靖王名头,霍去病不傻,自是想的明白。他颇为犹豫收回利剑,刚欲开口唤军士,我就一个冲天凌空箭步躲门而逃!
“可恶!还想逃?!!”他气急败坏的大喊,瞬间反应过来我是诈他,却已经追不上了。帐子后头就是一处绿洲,我闪出去后直接躲进树丛,天已漆黑,我看他往何处去寻,哼!